《明儒學案》 作者:黃宗羲年代:清代2035   

《明儒學案》諸儒學案下 卷一 諸儒學案下·中丞李穀平先生中

李中字子庸,吉水人。穀平其所居裏名也。正德甲戌進士。授刑部主事。上疏諫武宗西僧出入禁內,宦官用事,謫通衢驛丞。文成起兵誅濠,使參軍事,擢廣東僉事,轉廣西左參議,尋以副使提督其省學校。丁內艱。再任陞浙江右參政,廣東按察使。外艱。起複,轉右布政使,不肯逢迎撫按,降四川右參政,移浙江按察使,以右僉都禦史巡撫山東,先謁闕裏。曲阜三氏學生,舊無廩,至先生始給之。曰:“使東土人知天子敬學,庶其興乎?”晉右副都禦史,總督南京糧儲。嘉靖壬寅十一月卒官,年六十五。

先生受學於楊玉齋之門,玉齋名珠,其學自傳註以溯濂、洛,能躬理道,不苟榮勢,貧老而無子,橫經授徒,未嚐見戚容。弟子出其門者,以解釋考據為名家,然自謂所學不在是也。晚得先生與語,喜曰:“吾學其有傳人乎!吾本之明道,明道其醇者也,而吾未嚐輕語人,驗其資皆不足多也。聖人與人何異?亦為之而已矣。子勉之。”先生資質清苦,入仕十餘年,俸入不足以供朝夕。嚐留門人飯,貸米乏薪,至爨家具,日暮矣,竟不及飯而別。故其所言,皆是得力處。以為“學隻有存養,省察是存養內一件。儒者之學,理一而分殊,分不患其不殊,所難者理一耳。”若非工夫親切,不敢如此道也。夫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此李延平之言也。蓋延平以救儱侗之失,而先生反之者,欲其事事從源頭而出,以救零星裝合之非。兩家各有攸當,非與先儒為翻案耳。

穀平日錄

古之學者,隻是誠實;今之學者,隻是遷就。

存天理,隻為始學者論,語其極,則心即理,理即心,何以言存天理哉?凡言存天理,心尚與理為二。

複其見天地之心乎?人得是心以為心,人之心天地之心也,但私則與天地不相似,一去其私,則我之心即天地之心,聖人之為聖人,全此心而已。

識得此心,則真是天下之廣居,非形容之言。

薛文清公言:“人與天地,本無二理,惟無私貫之。”此真見得。又曰:“孟子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蓋凡為善為學,皆貴乎熟,不獨仁也。”此語又差卻。聖人之學,為仁而已,為仁之外,又何為學為善乎?學必見得到一處,方是真見。

下學而上達,蓋下學者事。上達者理,理外無事,事外無理,學者要思而得之。

人須是有遯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底心,到此地位,道在我矣。學者須自考,若有些子悶底意思在,即是有我,便與天地不相似。

人之目視耳聽手持足行,氣自如此,吾人之學,隻是約之於中正,不大段費力,到視明聽聰手恭足重,即仁也。

先儒曰:“中人以下,乃以命處義,賢者求之有道,得之有義,不必言命。”是固然矣。然命字亦不可輕看,孔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彌子曰:“孔子主我,衛卿可得。”孔子亦曰:“有命。”孟子因臧倉之阻,曰:“吾之不遇魯侯,天也。”推而言之,堯、舜之禪,湯、武之征伐,皆命也。但不肆縱欲之心,隻是處貧賤安於貧賤,處富貴安於富貴,當生則生,當死則死,到安命處,便是道義,非有二也。君子思不出其位,安命也。若待不得已然後言命,非安命也。

或問:“複其見天地之心,在人心如何看?”曰:“孟子所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便是複其見天地之心。齊宣王謂吾甚慚於孟子,便是複其見天地之心。盜牛恐王彥方知,便是複其見天地之心。”

或問:“程子謂道無精粗,言無高下,是否?”曰:“然。”曰:“夫子謂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如何?”曰:“理外無事,事外無理,就如教此皂隸,不可嚇人取錢,不可過重打人,此便是仁恕之理。若教知學之人,便隻論仁恕之理。語上語下,要之無二理。”

思慮紛擾,是何勞擾?必除去之,才知天理真樂。世人役役於富貴聲色之間,怪他不得,舍此無可樂。果能閑邪,則天理之樂在我,其妙有難以語人。孔子曰:“好仁者無以尚之”,近略見得。

伊川先生曰:“《易》之《艮》,言止之義,曰‘艮其止,止其所也’,人多不能止。蓋人萬物皆備,遇事時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才見得這事重,便有這事出。若物各付物,便自不出來。”此亦可見理一分殊,莫非自然也。

知覺之外,無心焉,有死灰槁木之理,隻是知覺常存乎正,即是敬以直內工夫。

寂然不動,隻是渾然天理,無纖毫私欲,非謂無知覺也。若無知覺,如何曉得是天理,無人欲?

不知心之貴者,未必不樂於涉獵汗漫,博學者,亦是多欲。天下之道,公而已矣,《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不獲其身,無我也;不見其人,無人也。如是則全體是道,無他,公而已。若有一毫有我有人之意在,即是私己,便與道不相似。

聖學之功,隻是一個存養為本,省察是存養內一件。常時存此本心不失,便是存養。或有一念之動,少有非僻,省察之,即與克去,此本心依舊存而不失。聖學之功,存養為本,思無邪者,存養之全功也。

往歲去何處,起身時,便有速到之心;近時此念絕無。

作善獲福,作惡獲禍,此理自然如此,要人自理會。人之由大路,泰然行將去,何利如之?若由曲徑,穿林莽,未有無所損傷,此自可見,若求之報應之說,惑之甚矣。其亦怠於善也夫!其亦流於惡也夫!

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此仁也。

聽言可以觀人,小人當未遇之時,見君子所為,亦有尊重興起之意,是尚無利祿之深迷,而本心之明,有不可掩者。及稍得利祿之謀,便誌得意滿,雖明知君子所為之是,恐其不便於己,必作為一種說話,以寓沮抑之意,寧欺己欺人不顧,此之謂失其本心。

後世論學論人物者,多無實見,或有依阿說者,隻是憑藉古人先儒,力爭頓悟之說。以吾夫子“我欲仁,斯仁至”之說証之,恐亦是如此。人得天地之心以為心,此本心也,放而不求,則若失之;一操之,便存而不失,要之不從外得,此分明是頓悟。但是無間斷為難,所以君子之學,自強不息,聖人之學,純亦不已。

薛文清謂:“孟子之後,學不傳,隻是性不明。”此亦是想像之言。周子曰:“動而正曰道。”其語道也明矣。中亦曰:“動而正曰仁。”

人處於天地之間,其所行處皆權也。小人流於遷就,而權之用失;君子未免偏執,而權之用滯;惟學聖人周旋中禮,泛應曲當,而權之用始盡。

晦翁謂:“象山常說宇宙,但他說便隻這箇,又不用裏麵許多節拍,卻隻守得箇空蕩蕩底中,以為道體本是空蕩蕩底。”

某曰:儒者之學,理一而分殊,分不患其不殊,所難者理一耳。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常人皆可能也。視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非聖人不能也。儒者之學,所以明理一以希聖也,故曰“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焉。”

孔子謂《易》有聖人之道四焉。則《易》不可專指卜筮言明矣。《坤》卦主利,必以伊川“利萬物則主於坤”之說,為千古不易之定論。若曰“陽主義,陰主利”,是導人於利矣。為人臣者懷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利以事其兄,是何等時耶?豈聖人開物成務之意耶?當以道觀《易》可也。

聖人之道,理一而分殊,分不患其不殊,所難者理一耳。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此明夫理一也。子貢問:“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此教子貢推行乎理一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此明乎理一也。《大學》曰:“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此教平天下推行乎理一也。宇宙隻一理,本公也,人之有身,則有自私之蔽,聖人之教,所以去天下後世自私之蔽也。自私之蔽一去,則廓然大公,公則理一無間矣。是故君子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陳北溪曰:“夫子之道,其精微在《易》,而所以語門人者,皆日用常道,未嚐及《易》也。”此語未有見於道,日用常道之外,又豈別有所謂《易》哉?

文公雲:“尹彥明見伊川後,半年間,方得《大學》、《西銘》看,此意也好,也有病。蓋天下有許多書,若半年間都不教他看一字,幾時讀得天下許多書?某以為天之生人,人之有生,隻是一個明德而已,明德即仁也。聖人之學,隻是明此理以全之而已。學者苟於《大學》、《西銘》之旨而有得焉,則《六經》可不治而明矣。”文公之言,或早年未定之見。

人胸中除去一切閑思量,則天理自在,多少快活。

自安命上,便可到天下何思何慮。

學之得與不得亦易見,此心灑然,而勢利出脫,了無所係,此實得也;雖曰講學,而勢利纏繞,瞻前顧後,此無所得,隻是說話。

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會得此意,則必終日乾乾,學惟為己而已,何處著得絲發為人之意哉?

袁燮曰:“人心與天地一本,精思以得之,兢業以守之,則與天地相似。”可謂得象山之意矣。

此心平平時,可以默觀道理。

或曰:“理統於一心,散於萬事。”此非真見,論其極,隻是理無外。為學要以心為本,涵養須用敬,所以養此心也;進學在致知,所以明此心也。

凡看經傳,皆以明此心為務,觀一物,處一事,皆有以驗此心之所形,則無往而非養心之學矣。心外無物,物外無心,心無內外也,要人自理會。

範氏謂:“守約則足以盡博。”此語亦獨見也。

廣大寬平,胸中常覺有此氣象,是甚麼快活?

尋常間隻從容自在,便是坦蕩蕩氣象。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於此可見理外無事,事外無理,萬古聖人之正學,昭灼平實,無有餘說。

惡念易去,妄念難去,人心無一念之妄,純乎道矣!

曆觀往古來今,天下有一定之命,隻是人自勞攘。

學者至約工夫,隻是常常提醒此心。

學者遇事,一以天理處之,不可少有顧忌,而存恐懼之心。一有恐懼之心,非知命也。

呂東萊曰:“義理無窮,才智有限,非全放下,終難湊泊。”放下政非易事也。

生生之謂仁,存存之謂學。

本心卻是天下之大本,動皆從心中流出,即為達道,一不從本心所發,便是私意,非道也。

不見不聞,隻是虛,虛者心之本,實者心之質,可見者也。心也者,虛而實,君子之道,費而隱。

四端在人本無增添,孟子所謂擴充者,隻是無間斷耳。

聖人用功,與學者一般,但有生熟之異,謂聖人不用功者非也。蓋人之心,猶舟之有柁,心一不存,則惡生,柁一不持,則舟覆。聖人即老於行船者,進退推移自然,而柁亦未嚐離也。學者即學行船者,未免有把持著力之功,非自然而然也。一生熟之異,即盡聖人學者用功之說。

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此便是善端發見處,人人皆有,但有間斷,則若存若亡,不為己有。學者有此心,須充之到淵深塞實,方是有諸己。譬如栽一小樹,恐牛羊牧之,大風搖之,須從四圍作牆垣,以防牛羊,又時培土灌水,以備風日,則此樹漸大,根漸深且實,雖無垣牆,牛羊風日且如之何?如人善端發見,欲使之常存,必要去閑邪,邪閑則天理自存,存之之久,便到淵深塞實處,到此地位,則本體已複,實有諸己,彼富貴、貧賤、生死、禍福、得喪、夷狄、患難,若無與於己,豈能有以介吾意乎?學者須如此用力,方可閑邪,非如何去閑,隻是心正則邪自閑了,邪閑則誠存矣。閑邪存誠,是一件,非有二也。(右門人王龜年記)

《大學》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隻說明明德的明字,《中庸》明善誠身,擇善固執,隻說得誠之者的誠字,元來誠則明,明則誠,非有二也。故論學拘泥字不得,會得時橫來豎說,隻是此理。

人得天地之心為心,仁也,其用,則義也。孔子於《易》曰:“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仁路也。”終之以“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此求仁之說也。體用一原,顯微無間,立其體,則寂然不動,渾然天理;及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致用各異,所謂義也。聖賢之正脈,其在是乎?

從心所欲不踰矩,矩者方也。《大學》絜矩,亦是此義。若此義便圓神,隻從此心所欲行出事去,自是方了。蓋此心固無方無體,到外方有體。(右門人羅洪先記)

嘉靖甲午夏五月,予臥病隨州報恩寺,一日學子請問曰:“朱子之學,何學也?”予曰:“聖人之學也。”曰:“何如?”“朱子詩雲:‘玄天幽且默,仲尼欲無言。動植各生遂,德容自清溫。彼哉誇毗子,呫囁徒啾喧。但騁言辭好,豈知神鑒昏?曰予昧前訓,坐此枝葉繁。發憤永刊落,奇功收一原。’曰‘神鑒’,曰‘一原’,朱子之學旨可知矣。”曰:“或疑其釋《大學》,何如?”曰:“此學必論大頭腦處,如明德,此《大學》大頭腦也。朱子以虛靈釋明德,不可易也。明之功,則曰‘因其所發而遂明之,以複其初’,此工夫至簡易也,何疑之有?”曰:“或疑其格致求於外也,何如?”曰:“此不得朱子之精也。朱子曰:‘本明之體得之於天,終有不可得而昧者,是以雖甚昏蔽之極,而介然之頃,一有覺焉,則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體已洞然矣’。當時有問:‘介然之頃,一有覺焉,則其本體已洞然矣,須是就這些覺處,便致知充廣將去?’朱子曰:‘然如擊石之火,隻是些子,才引著便可以燎原。蓋介然之覺,一日之間,其發也無時無數,隻要人識認得,操持充養將去。’此朱子之精,孔門求仁之學也。學者當默而識之。”學子曰:“然。”遂記之。(《朱學問答。)

嘉靖甲午秋七月,予遊大洪山,張子叔平從焉。一日張子問學,予曰:“求仁問仁。”曰:“主一。”曰:“孔子之學,惟以仁為訓。”“何也?”曰:“天地之一動一靜,人心之一動一靜,一本也,仁也。求仁之學,萬古聖賢之正脈也。”曰:“仁之體何如?”曰:“仁道至大,不可求之言語,不可求之訓詁,吾夫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此仁之體也。蓋一動一靜,天命之流行也,惟其動靜,此所以不窮。顏子之見卓爾,孟子之謂‘必有事焉而勿正’,是皆有見於一動一靜之妙也。非知道者,孰能識之?孟氏之後,千有餘歲,惟伊、洛得聞之,此道明之會也。明道先生曰:‘天地之間,隻有一個感與應而已,更有甚事?’又曰:‘天地萬物之理,無獨必有對,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每中夜以思,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此是‘天理二字,自家體貼出來’者也。伊川先生曰:‘有感必有應,凡有動皆為感,感則必有應,所應複為感,所感複有應,所以不已也。’程夫子兄弟所謂感應,亦有見於一動一靜之妙也。一動一靜,生生不已,仁之體在我矣。”張子曰:“唯。”乃書以授之。(《求仁問答》)

間嚐讀明道《行狀》曰:“聞汝南周茂叔論道,慨然有求道之誌,未知其要,汎濫於諸家,出入於老、佛者幾十年,反求諸《六經》,而後得之。”晦翁解太極,謂:“周子手是圖以授之,此可謂要矣。”不知其所謂“未知要”者何事?而又汎濫諸家、出入老佛,直待反求《六經》,而後得之,以為伊川尊明道之言乎?伊川恐非苟言也。《宋史》載明道與伊川入成都,聞箍桶者說《易》,兄弟渙然有所省,後門人問《易》,伊川曰“《易》學在蜀。”至著《易傳》,必曰:“斯義聞之成都隱者。”每讀至此,歎曰:“此聖賢至公至平之心,無一毫自廣狹人之念,此所以繼千載之絕學也。”於箍桶者有一論,尚欲表顯之,況於其師乎?此深可疑也。南軒與晦翁書,謂:“程先生與門人講論,未嚐一言及《太極圖》。”晦翁謂:“此書詳於性命之原,而略於進為之目,有不可驟而語者。”中思之,門人固有不可驟而語者,若伊川《易傳》之言,以教萬世,胡安定有言則引之,箍桶者有言則引之,何於周之圖,素未嚐一語及之乎?此深可疑也。晦翁與象山論無極太極,往複爭辨,其書有曰:“周子灼見道體。”又曰:“此老真得千聖以來不傳之秘。”至序《大學》,以二程接孟子之傳,序《中庸》,又曰:“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得有所據,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微程夫子,則亦莫能因其語而得其心也。”信斯言也,則二程之學,似無與於周子矣,此深可疑也。夫宇宙間隻有一箇理,在《易》曰“太極”,在《大學》曰“明德”,在《中庸》曰“中”,一也。論太極既以周子真得千聖以來不傳之秘,而序《大學》、《中庸》又以二程續千載不傳之緒,此深可疑也。

佛氏曰定,明道亦曰定,佛氏曰惺惺,上蔡亦曰惺惺,何也?忘己耳。若灼然有以實見得吾心之體,有在於此,設以佛氏所嚐語,反規規然而避之,是反涉於較計偏倚之私,而累其廣大光明之量,其於斯道無我無物之體,不無有害。(已上《答湛甘泉》)

今之以學自命者,人皆議其行事之謬,謂平日講道學而行事如此,其偽也。愚以為不然。平日講學,隻成一個自私,而自以為天理,故其行事之謬者,非偽也,學術之差也。

《大學》孔氏之訓,明道先生兄弟表顯之,以覺後學者也。慈湖一切掃之,如定靜安慮,彼則曰:“此膏肓之病也。”如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彼則曰:“何其支也?取人大中至正之心,紛然而鑿之,豈不為毒?”信斯言也,則《大學》在所屏絕矣,其可乎?開口說毋意,毋意是也,然有取乎主忠信,而以一為未離乎意,此為毋意乎?有意乎?不可不察也。聖功之要,曰存,曰思,任意削去。當時象山先生已見其微,故戒之曰:“若茫然而無主,泛然而無歸,則將有顛頓狼狽之患。”信然矣,其蔽之本指,其於心不在焉。則以為心如何?曰:“在正,舍之則亡。”則以為聖人未嚐貴操而賤舍,此說若行,是率天下貿貿焉,莫知所之,不至於槁木死灰不已也。其為學術之害,可勝言哉!(已上《答羅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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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明儒學案》江右王門學案
卷一 江右王門學案·文莊鄒東廓先生守益 卷二 江右王門學案·文莊歐陽南野先生德 卷三 江右王門學案·貞襄聶雙江先生豹 卷四 江右王門學案·文恭羅念菴先生洪先 卷五 江右王門學案·處士劉兩峰先生文敏 卷六 江右王門學案·同知劉師泉先生邦采 卷七 江右王門學案·禦史劉三五先生陽 卷八 江右王門學案·縣令劉梅源先生曉 卷九 江右王門學案·員外劉晴川先生魁 卷十 江右王門學案·主事黃洛村先生弘綱 卷十一 江右王門學案·主事何善山先生廷仁 卷十二 江右王門學案·郎中陳明水先生九川 卷十三 江右王門學案·大常魏水洲先生良弼 卷十四 江右王門學案·解元魏師伊先生良政 卷十五 江右王門學案·處士魏藥湖先生良器 卷十六 江右王門學案·太常王塘南先生時槐 卷十七 江右王門學案·文潔鄧定宇先生以讚 卷十八 江右王門學案·參政陳蒙山先生嘉謨 卷十九 江右王門學案·徵君劉瀘瀟先生元卿 卷二十 江右王門學案·督學萬思默先生廷言 卷二十一 江右王門學案·憲使胡廬山先生直 卷二十二 江右王門學案·忠介鄒南臬先生元標 卷二十三 江右王門學案·給諫羅匡湖先生大紘 卷二十四 江右王門學案·中丞宋望之先生儀望 卷二十五 江右王門學案·徵君鄧潛穀先生元錫 卷二十六 江右王門學案·徵君章本清先生潢 卷二十七 江右王門學案·僉事馮慕岡先生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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