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 作者:房玄齡年代:唐朝1497   

《晉書》列傳 列傳·第十二章

王渾,字玄衝,太原晉陽人也。父昶,魏司空。渾沈雅有器量。襲父爵京陵侯,辟大將軍曹爽掾。爽誅,隨例免。起為懷令,參文帝安東軍事,累遷散騎黃門侍郎、散騎常侍。鹹熙中為越騎校尉。武帝受禪,加揚烈將軍,遷徐州刺史。時年荒歲饑,渾開倉振贍,百姓賴之。泰始初,增封邑千八百戶。久之,遷東中郎將,監淮北諸軍事,鎮許昌。數陳損益,多見納用。
王渾,字玄衝,太原晉陽人。父親王昶,是魏司空。王渾深沉儒雅有器量。承襲了父親京陵候的爵位,被征為大將軍曹爽的屬官。曹爽被誅,依慣例被免官。起用為懷令,參文帝安束軍事,逐漸升遷任散騎黃門侍郎、散騎常侍。鹹熙年間任越騎校尉。武帝接受禪讓,加封王渾為揚烈將軍,遷任徐州刺史。當時遇上災荒饑饉,王渾開倉賑濟,百姓依賴他。泰始初年,增加封邑一千八百戶。一段時間後,遷任東中郎將,監淮北諸軍事,鎮守注昌。屢次陳述治國方略,多被采納。

轉征虜將軍、監豫州諸軍事、假節,領豫州刺史。渾與吳接境,宣布威信,前後降附甚多。吳將薛瑩、魯淑眾號十萬,淑向弋陽,瑩向新息。時州兵並放休息,眾裁一旅,浮淮潛濟,出其不意,瑩等不虞晉師之至。渾擊破之,以功封次子尚為關內侯。遷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鎮壽春。吳人大佃皖城,圖為邊害。渾遣揚州刺史應綽督淮南諸軍攻破之,並破諸別屯,焚其積穀百八十餘萬斛、稻苗四千餘頃、船六百餘艘。渾遂陳兵東疆,視其地形險易,曆觀敵城,察攻取之勢。
轉任征虜將軍、監豫州諸軍事、假節,兼豫蛆刺史。型更的管轄地與縣邊境相連,他宣布威信,前後來投降依附的人很多。吳將薛瑩、魯淑的軍隊號稱十萬,魯淑軍向弋陽,薛瑩軍向新皇。當時州兵都放假休息,軍隊衹有一旅人,王渾用船悄悄渡過進回,出其不意,瑩等人沒料到置軍的到來。王渾打敗他們,因有功封王渾的次子王尚為關內侯。遷任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鎮守壽春。吳人大規模在皖城屯田,圖謀在邊境製造禍害。王渾派遣揚州刺史應綽督統進南各軍攻破他們,並且攻破了另外的一些軍屯,焚燒了吳人積儲的穀物一百八十多萬斛、稻苗四千多頃、船六百多艘。王運於是在東部邊境陳兵,了解地形的險易,逐個地觀看敵城,考察攻取的形勢。

及大舉伐吳,渾率師出橫江,遣參軍陳慎、都尉張喬攻尋陽瀨鄉,又擊吳牙門將孔忠,皆破之,獲吳將周興等五人。又遣殄吳護軍李純據高望城,討吳將俞恭,破之,多所斬獲。吳曆武將軍陳代、平虜將軍硃明懼而來降。吳丞相張悌、大將軍孫震等率眾數萬指城陽,渾遣司馬孫疇、揚州刺史周浚擊破之,臨陣斬二將,及首虜七千八百級,吳人大震。
等到大規模討伐吳國,王渾率軍隊從橫江出兵,派遣參軍陳慎、都尉張喬攻打尋陽瀨鄉,又攻擊吳牙門將孔忠,都打敗了他們,俘獲吳將周興等五人。又派遣殄吳護軍李純占據高望城,討伐吳將俞恭,打敗了他,斬殺俘獲很多。吳厲武將軍陳代、平虜將軍朱明因恐懼而來投降。吳丞相張悌、大將軍孫震等人率兵數萬向城陽進發,王渾派遣司馬孫疇、揚州刺史周浚打敗他們,在陣前殺死兩員將領,並斬首七千八百人,吳人十分恐懼。

孫皓司徒何植、建威將軍孫晏送印節詣渾降。既而王濬破石頭,降孫皓,威名益振。明日,渾始濟江,登建鄴宮,釃酒高會。自以先據江上,破皓中軍,案甲不進,致在王濬之後。意甚愧恨,有不平之色,頻奏濬罪狀,時人譏之。帝下詔曰:“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安東將軍、京陵侯王渾,督率所統,遂逼秣陵,令賊孫皓救死自衛,不得分兵上赴,以成西軍之功,又摧大敵,獲張悌,使皓途窮勢盡,麵縛乞降。遂平定秣陵,功勳茂著。其增封八千戶,進爵為公,封子澄為亭侯、弟湛為關內侯,賜絹八千匹。”轉征東大將軍,複鎮壽陽。渾不尚刑名,處斷明允。時吳人新附,頗懷畏懼。渾撫循羈旅,虛懷綏納,座無空席,門不停賓。於是江東之士莫不悅附。
孫皓的司徒何植、建威將軍孫晏送官印符節到王渾那裹投降。後來王浚攻破石頭,使孫皓投降,威望名聲更大。第二天,王渾才渡江,登上建鄴宮,擺酒宴聚會。自認為先占據江上,攻破孫皓的中軍,按兵不動,招致落在王浚之後。心中很是慚愧忌恨,有不服氣的樣子,屢次奏報王浚的罪狀,當時的人譏諷他。皇帝下詔書說:“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安東將軍、京陵侯王渾,督率他的軍隊,進逼秣陵,使得敵人孫皓救死自衛,無法分兵奔赴上遊,從而成就了西軍的功業。又摧毀大敵,俘獲張悌,使得孫皓窮途末路,自縛乞求投降。於是平定秣陵,功勳顯赫。增加封邑八幹戶,進升爵位為公,封他的兒子王澄為亭侯、弟弟王湛為關內侯,賜絹八千匹。”轉任征束大將軍,又鎮守壽陽。王渾不崇尚刑法名分,處事決斷公正。當時吳人剛剛歸附,很是有畏懼之心。王渾安撫外鄉人,誠心安慰接納,座上沒有空著的席位,門前沒有滯留的賓客。於是江束的人士沒有不喜悅依附的。

征拜尚書左仆射,加散騎常侍。會朝臣立議齊王攸當之籓,渾上書諫曰:“伏承聖詔,憲章古典,進齊王攸為上公,崇其禮儀,遣攸之國。昔周氏建國,大封諸姬,以籓帝室,永世作憲。至於公旦,武王之弟,左右王事,輔濟大業,不使歸籓。明至親義著,不可遠朝故也。是故周公得以聖德光弼幼主,忠誠著於《金縢》,光述文武仁聖之德。攸於大晉,姬旦之親也。宜讚皇朝,與聞政事,實為陛下腹心不貳之臣。且攸為人,修潔義信,加以懿親,誌存忠貞。今陛下出攸之國,假以都督虛號,而無典戎幹方之實,去離天朝,不預王政。傷母弟至親之體,虧友於款篤之義,懼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後待攸之宿意也。若以攸望重,於事宜出者,今以汝南王亮代攸。亮,宣皇帝子,文皇帝弟,伷、駿各處方任,有內外之資,論以後慮,亦不為輕。攸今之國,適足長異同之論,以損仁慈之美耳。而令天下窺陛下有不崇親親之情,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若以妃後外親,任以朝政,則有王氏傾漢之權,呂產專朝之禍。若以同姓至親,則有吳楚七國逆亂之殃。曆觀古今,苟事輕重,所在無不為害也。不可事事曲設疑防,慮方來之患者也。唯當任正道而求忠良。若以智計猜物,雖親見疑,至於疏遠者亦何能自保乎!人懷危懼,非為安之理。此最有國有家者之深忌也。愚以為太子太保缺,宜留攸居之,與太尉汝南王亮、衛將軍楊珧共為保傅,幹理朝事。三人齊位,足相持正,進有輔納廣義之益,退無偏重相傾之勢。令陛下有篤親親之恩,使攸蒙仁覆之惠。臣同國休戚,義在盡言,心之所見,不能默已。私慕魯女存國之誌,敢陳愚見,觸犯天威。欲陛下事每盡善,冀萬分之助。臣而不言,誰當言者。”帝不納。
征召授官為尚書左仆射,加任散騎常侍。適逢朝臣議論齊王司馬攸當去藩國,王渾上書勸諫說:恭敬地接受詔書,效法古代典章,進升齊王司馬攸為上公,崇盛對他的禮儀,派司馬攸赴藩國。過去周氏建國,大封姬姓,用以屏蔽王室,世世代代效法。至於公旦,是遠王的弟弟,掌管王事,輔佐大業,不讓他去藩國。說明至親道義顯著,不能遠離朝廷的緣故。因此周公得以用聖德光耀佐助幼君,忠誠記載在《金滕》中,光大遵循文王、武仁義聖明的美德。司馬攸對於大晉,如同姬旦那種親近關係。應該讚助皇朝,參與政事,實在是陛下的心腹忠誠的臣下。況且司馬攸的為人,高潔誠信,加上是皇室親族,心存忠貞。如今陛下派司馬攸去藩國,給他都督的虛號,而沒有調兵執政的實際權力,遠離朝廷。不參預朝政。傷害了一母同胞兄弟至親的體統,損害了兄弟友愛忠誠的道義,恐怕造不是陛下遵循先帝、文明太後對待司馬攸平宿的意願。如果因為司馬攸名望大,從國事考慮應當派出的話,如今可用汝南王司馬亮代替司馬攸。司馬亮是宣皇帝的兒子,文皇帝的弟弟,司馬佃、司馬駿各處一方重任,在朝廷內外都有資望,說到曰後的憂慮,也不算輕。假如讓司馬攸去了封國,恰好助長了親疏不一的言論,而損害了君主仁慈的美名。讓天下人看到陛下有不崇尚對親人友善的情操,我私下裹認為陛下那樣做不可取。如果認為把朝政交給後妃外戚,則會有王氏權傾漢室的危險,有呂產專權的禍患。如果任用同姓至親,則有吳、楚等七國叛逆的禍殃。縱觀曆代,衹要是事關重大,都有可能造成禍害。不能事事懷疑設防,擔心將要發生的禍患,衹應當任用正道搜求忠良。如果憑心計猜疑別人,就是親人也受懷疑,那麼沒有親屬關係的人又怎麼能自保呢!人心懷有恐懼感,不是求得安定的方法,這最是統治國家的人要深深禁忌的。我認為太子太保缺員,應留下司馬攸任此職,和太尉汝南王司馬亮、衛將軍楊珧一同擔任保傅,料理朝政。三人官位同等,足以相互扶持糾正,進一步說有輔佐納言推廣道義的好處,退一步說沒有偏重一方相互傾軋的權勢。使陛下有厚待親人的恩典,讓司馬攸蒙受仁義的恩惠。我與國家命運休戚相關,從道義上要求我有話必說,心中所想到的,不能沉默不言。私下敬慕魯女愛國的誌氣,冒昧地陳述自己的看法,觸犯了天威。想讓陛下每件事都辦得完美,希望自己能盡微薄之力。我不說,該誰來說呢。皇帝不采納。

太熙初,遷司徒。惠帝即位,加侍中,又京陵置士官,如睢陵比。及誅楊駿,崇重舊臣,乃加渾兵。渾以司徒文官,主史不持兵,持兵乃吏屬絳衣。自以偶因時寵,權得持兵,非是舊典,皆令皁服。論者美其謙而識體。
太熙初年,遷任司徒。惠帝即位,加授侍中,又在京陵設置士官,如同睢陵那樣。等到誅殺楊駿,尊崇舊臣,於是加授王渾軍職。王渾因為司徒是文官,主掌國史不統領軍隊,統率軍隊則官吏穿紅色服裝。自認為偶然受到一時的寵幸,權且掌管軍隊,不符舊典章,於是命令都穿黑衣。議論的人讚美他謙虛而識大體。

楚王瑋將害汝南王亮等也。公孫宏說瑋曰:“昔宣帝廢曹爽,引太尉蔣濟參乘,以增威重。大王今舉非常事,宜得宿望,鎮厭眾心。司徒王渾宿有威名,為三軍所信服,可請同乘,使物情有憑也。”瑋從之。渾辭疾歸第,以家兵千餘人閉門距瑋。瑋不敢逼。俄而瑋以矯詔伏誅,渾乃率兵赴官。帝嚐訪渾元會問郡國計吏方俗之宜,渾奏曰:“陛下欽明聖哲,光於遠近,明詔衝虛,詢及芻蕘,斯乃周文疇谘之求,仲尼不恥下問也。舊三朝元會前計吏詣軒下,侍中讀詔,計吏跪受。臣以詔文相承已久,無他新聲,非陛下留心方國之意也。可令中書指宣明詔,問方土異同,賢才秀異,風俗好尚,農桑本務,刑獄得無冤濫,守長得無侵虐。其勤心政化興利除害者,授以紙筆,盡意陳聞。以明聖指垂心四遠,不複因循常辭。且察其答對文義,以觀計吏人才之實。又先帝時,正會後東堂見征鎮長史司馬、諸王國卿、諸州別駕。今若不能別見,可前詣軒下,使侍中宣問,以審察方國,於事為便。”帝然之。又詔渾錄尚書事。
楚王司馬璋將要害汝南王司馬亮等,公孫宏勸司馬璋說:“過去宣帝廢曹爽,召來太尉蔣濟陪乘,用以增加威嚴氣勢。大王如今做不尋常的事,應該有老成有名望的人,鎮壓眾人的心。司徒王渾平素有威名,被三軍信服,可以請他同乘,使人情有所依賴。”司馬璋依從了他。王渾聲稱有病回到宅第,用千餘名家兵閉門抗拒司馬璋。司馬璋不敢逼迫他。不久司馬璋因為假傳聖旨被殺,王渾於是率兵上任。皇帝曾就元旦朝會時如何向郡國計吏問詢方俗一事向王渾谘詢,王渾奏報說:“陛下聖明,光照遠近,開明的詔令衝淡虛靜,谘詢下及平民,這如同周文王的訪求四方,孑乙子的不恥下問。過去三朝元旦朝會前計吏到殿前,侍中讀韶書,計吏下跪受韶。我認為詔文相承已久,沒有新意,不符合陛下留心四方藩國的本意。可以令中書指名宣讀韶書,問四方的異同,人才的狀況,風俗的崇尚,農桑的情形,刑獄有無冤屈濫用,地方宮有無侵奪暴虐。那些用心於政治教化興利除害的人,給他們紙筆,把知道的都寫出來。以此表明聖上關心四方,不再因循以往的言辭。而且考察他們作答的文義,來觀察計吏的實際才能。此外在先帝時,元旦朝會後在束堂見征鎮長史司馬、各王國卿、各州的別駕。如今要是不能見,可召至殿前,派侍中慰問,以此審察四方藩國,在形式上也方便。”皇帝同意了王渾的奏章。又下詔命王渾錄尚書事。王渾在所擔任的職務上,一直有名望,等到宮居宰相,聲望逐日降低。元康七年去世,時年七十五歲,謐號元。長子王尚死得早,次子王濟繼嗣。

渾所曆之職,前後著稱,及居台輔,聲望日減。元康七年薨,時年七十五,諡曰元。長子尚早亡,次子濟嗣。
王濟,字武子。年少時有超人的才能,風姿英俊豪爽,氣概超越一時。喜好弓箭騎馬,勇力無人能比,善於《易》及《莊》、《老》,文詞美好,技藝超人,在當世有名望,與姐夫和崤及裴楷名望相同。娶了常山公主。二十歲,應召離家出任中書郎,為母親守喪辭官。起用為驍騎將軍,逐漸升遷任侍中,與侍中孔恂、王恂、楊濟在同一官列,成為當時俊傑。武帝曾在式幹殿會見公卿及地方長官,看著二濟、二恂對諸位公卿說:“我的左右可以說溫順恭謹的恂恂濟濟一堂!”每次侍君參見,沒有不議論人物及各類事情得失的。王迺善於清談,修飾辭令,諷議順隨,朝臣沒有能超過他的,皇帝更加親近看重他。官升得雖快,議論的人不認為是因為翁婿的緣故,都說是靠才能達到的。然而外表雖然寬宏儒雅,而內心很是嫉妒苛刻,喜歡用言語傷人,周圍人因此輕視他。因為他父親的緣故,經常排擠王浚,當時的議論譏諷他。

濟字武子。少有逸才,風姿英爽,氣蓋一時,好弓馬,勇力絕人,善《易》及《莊》、《老》,文詞俊茂,伎藝過人,有名當世,與姊夫和嶠及裴楷齊名。尚常山公主。年二十,起家拜中書郎,以母憂去官。起為驍騎將軍,累遷侍中,與侍中孔恂、王恂、楊濟同列,為一時秀彥。武帝嚐會公卿籓牧於式乾殿,顧濟、恂而謂諸公曰:“朕左右可謂恂恂濟濟矣!”每侍見,未嚐不諮論人物及萬機得失。濟善於清言,修飾辭令,諷議將順,朝臣莫能尚焉。帝益親貴之。仕進雖速,論者不以主婿之故,鹹謂才能致之。然外雖弘雅,而內多忌刻,好以言傷物,儕類以此少之。以其父之故,每排王濬,時議譏焉。
齊王司馬攸將去藩國,王濟在陳述請求之後,又屢次讓公主與甄德的妻子長廣公主一同入宮,磕頭流淚請求皇帝留下司馬攸。皇帝生氣地對侍中王戎說:“兄弟間關係最親,如今派出齊王,自然是我家裹的事。而甄德、王濟接連打發婦人來活活哭死人!”由於抵忤聖旨,降職任國子祭酒,常侍的職位依舊。

齊王攸當之籓,濟既陳請,又累使公主與甄德妻長廣公主俱入,稽顙泣請帝留攸。帝怒謂侍中王戎曰:“兄弟至親,今出齊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濟連遣婦來生哭人!”以忤旨,左遷國子祭酒,常侍如故。數年,入為侍中。時渾為仆射,主者處事或不當,濟性峻厲,明法繩之。素與從兄佑不平,佑黨頗謂濟不能顧其父,由是長同異之言。出為河南尹,未拜,坐鞭王官吏免官。而王佑始見委任。而濟遂被斥外,於是乃移第北芒山下。
幾年後,入宮任侍中。當時王渾任仆射,主事人處理事情有時不恰當,王濟生性嚴厲,依法懲處他。王濟平素與堂兄王佑不和,王佑的黨羽很是認為王遼太不顧念自己的父親,於是助長了不同的意見。出任河南尹,還沒上任,因鞭打王府輔吏官而獲罪被免官,而王佑正受到委任。擅於是被貶斥出朝,王濟就把家搬到北芒山下。

性豪侈,麗服玉食。時洛京地甚貴,濟買地為馬埒,編錢滿之,時人謂為“金溝”。王愷以帝舅奢豪,有牛名“八百裏駁”,常瑩其蹄角。濟請以錢千萬與牛對射而賭之。愷亦自恃其能,令濟先射。一發破的,因據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臾而至,一割便去。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帝求之,不過數十。濟候其上直,率少年詣園,共啖畢,伐樹而去。帝嚐幸其宅,供饌甚豐,悉貯琉璃器中。蒸肫甚美,帝問其故,答曰:“以人乳蒸之。”帝色甚不平,食未畢而去。
王濟生性奢侈,衣食講究。當時洛京地價很高,王濟買地用作騎射的跑道,把錢編在一起鋪滿跑道,當時的人稱之為“金溝”。王愷因為是皇帝之舅奢侈豪華,有一頭牛叫做“八百裏駁”,常裝飾牛的蹄角。王濟提出用錢一千萬和牛做賭注比試射箭。王愷自認為有本事,讓王濟先射。王濟一發射中,於是坐在交椅上,喝叱左右趕快把牛心取來,轉眼間來到,一刀割下就走。和崤生性極儉樸,家中有棵好李子樹,皇帝索要,也不過給他幾十個。王濟趁著和崤去值班,帶領年輕人到果園,一起吃完,砍了李子樹才走。皇帝曾到王濟的住宅,奉上的飯食很豐盛,都裝在琉璃器皿中。蒸肫子味道很好,皇帝問原因,回答說:“用人奶蒸的。”皇帝臉色很不好看,沒吃完就走了。

濟善解馬性,嚐乘一馬,著連乾鄣泥,前有水,終不肯渡。濟雲:“此必是惜鄣泥。”使人解去,便渡。故杜預謂濟有馬癖。
王濟很懂馬的性情,曾騎著一匹馬,馬身上披有連幹鄣泥,前方有水,馬始終不肯渡過去。王渣說:“這一定是舍不得鄣泥。”讓人解下去,馬於是渡水。因而杜預說王濟有愛馬的嗜好。

帝嚐謂和嶠曰:“我將罵濟而後官爵之,何如?”嶠曰:“濟俊爽,恐不可屈。”帝因召濟,切讓之,既而曰:“知愧不?”濟答曰:“尺布鬥粟之謠,常為陛下恥之。他人能令親疏,臣不能使親親,以此愧陛下耳。”帝默然。
皇帝曾經對翅嶇說:“我想罵王遼然後給他封官進爵,怎麼樣?”和崤說:“王濟豪爽,恐怕不能委屈他。”皇帝於是召來王濟,深深地責備他,然後說:“知道慚愧嗎?”王濟回答說:“兄弟間不能相容,我常為陛下感到羞恥。別人能讓親人疏遠,我不能讓親人親近,為此我愧對陛下。”皇帝默然不語。

帝嚐與濟弈棋,而孫皓在側,謂皓曰:“何以好剝人麵皮?”皓曰:“見無禮於君者則剝之。”濟時伸腳局下,而皓譏焉。
皇帝曾與王濟下棋,而孫皓在旁邊,皇帝對逐壁說:“為什麼喜歡剝人的臉皮?”孫皓說:“見到對國君無禮的人就剝了他。”王濟當時把腳伸到了棋盤下,因而孫皓譏諷王濟。

尋使白衣領太仆。年四十六,先渾卒,追贈驃騎將軍。及其將葬,時賢無不畢至。孫楚雅敬濟,而後來,哭之甚悲,賓客莫不垂涕。哭畢,向靈床曰:“卿常好我作驢鳴,我為卿作之。”體似聲真,賓客皆笑。楚顧曰:“諸君不死,而令王濟死乎!”
不久讓他由平民身份兼任太仆。四十六歲,死在王運之前,追贈為驃騎將軍。等到將要安葬,當時的賢人都來了。孫楚很敬重王濟,而來得晚,哭得很悲傷,賓客沒有不落淚的。哭完了,對著靈床說:“卿常常喜好我學驢叫,我為卿叫一遍。”學得形體相似聲音逼真,賓客都笑了。遙楚回頭看著他們說:“你們不死,卻讓王渣死了!”

初,濟尚主,主兩目失明,而妒忌尤甚,然終無子,有庶子二人。卓字文宣,嗣渾爵,拜給事中。次聿,字茂宣,襲公主封敏陽侯。濟二弟,澄字道深,汶字茂深,皆辯慧有才藻,並曆清顯。
當初,王濟娶了公主,公主雙目失明,而妒忌心很重,然而始終沒生孩子,有妾生的兒子兩人。王皇字塞宣,繼承了玉運的爵位,官拜給事中。次子王婁,字莖宣,繼承公主封為塹旦吆。王渣有兩個弟弟,王迢字j塑,王這字莖遝,都善言談聰明有文采,都曆任清高顯貴之職。

王濬,字士治,弘農湖人也。家世二千石。濬博墳典,美姿貌,不修名行,不為鄉曲所稱。晚乃變節,疏通亮達,恢廓有大誌。嚐起宅,開門前路廣數十步。人或謂之何太過,濬曰:“吾欲使容長戟幡旗。”眾鹹笑之,濬曰:“陳勝有言,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州郡辟河東從事。守令有不廉潔者,皆望風自引而去。刺史燕國徐邈有女才淑,擇夫未嫁。邈乃大會佐吏,令女於內觀之。女指濬告母,邈遂妻之。後參征南軍事,羊祜深知待之。祜兄子暨白祜:“濬為人誌太,奢侈不節,不可專任,宜有以裁之。”祜曰:“濬有大才,將欲濟其所欲,必可用也。”轉車騎從事中郎,識者謂祜可謂能舉善焉。
王浚字士治,弘農湖地人。家世中有人做過太守。王浚博覽古籍,姿容相貌俊美,不注重名聲品行,不被鄉裏人稱道。後來改變了節操,開通豁達,很有大誌向。曾蓋房,大門前留有幾十步寬。有人問他為什麼留下太多地方,王浚說:“我想使門前容下長戟幡旗。”眾人都笑他,王浚說:“陳勝說過,燕雀哪知道鴻鵠的誌向。”

除巴郡太守。郡邊吳境,兵士苦役,生男多不養。濬乃嚴其科條,寬其徭課,其產育者皆與休複,所全活者數千人。轉廣漢太守,垂惠布政,百姓賴之。濬夜夢懸三刀於臥屋梁上,須臾又益一刀,濬警覺,意甚惡之。主簿李毅再拜賀曰:“三刀為州字,又益一者,明府其臨益州乎?”及賊張弘殺益州刺史皇甫晏,果遷濬為益州刺史。濬設方略,悉誅弘等,以勳封關內侯。懷輯殊俗,待以威信,蠻夷徼外,多來歸降。征拜右衛將軍,除大司農。車騎將軍羊祜雅知濬有奇略,乃密表留濬,於是重拜益州刺史。
州郡征他為河東從事。官吏中不廉潔的人,都聽到消息自行離去。刺史燕國人徐邈有個女兒淑賢有才,挑選丈夫尚未出嫁。徐邈盛大地會集下屬官吏,讓女兒在裹麵觀看他們。女兒指著王浚告訴母親,徐邈於是把女兒嫁給他。後來參征南軍事,羊祜深深理解厚待他。羊祜兄長的兒子羊暨對羊祜說:“王浚做人的誌向太過分,奢侈不節製,不能過於信任,應該對他有所限製。”羊祜說:“王浚有大才,我將要幫他實現願望,必定可以任用。”轉任車騎從事中郎,有見識的人說羊祜能推舉有良才的人。

武帝謀伐吳,詔濬修舟艦。濬乃作大船連舫,方百二十步,受二千餘人。以木為城,起樓櫓,開四出門,其上皆得馳馬來往。又畫鷁首怪獸於船首,以懼江神。舟楫之盛,自古未有。濬造船於蜀,其木柿蔽江而下。吳建平太守吾彥取流柿以呈孫皓曰:“晉必有攻吳之計,宜增建平兵。建平不下,終不敢渡。”皓不從。尋以謠言拜濬為龍驤將軍、監梁益諸軍事。語在《羊祜傳》。
拜任巴郡太守。巴郡與吳國邊境相鄰,兵士們以勞役為苦,生男孩大多不養活。王浚於是使條令嚴厲,使徭役寬鬆,那些生育的人,都讓他們休整並免除徭役,這樣活下來的有幾千人。轉任廣漢太守,實施恩惠仁政,百姓依賴他。王浚夜間夢到臥室梁上懸著三把刀,一會兒又添了一把刀,王浚驚醒,心中厭惡這個夢。主簿李毅拜了兩拜祝賀說:“三把刀是州字,又添一把,您恐怕要去益州了吧?”等到賊人張弘殺了益州刺史皇甫晏,果然調王浚任益州刺史。王浚設計謀劃,全部誅殺了張弘等人,因為有功被封為關內侯。安撫不同的風俗,用威嚴信用待人,異族境外,大多前來歸順投降。征召授職為右衛將軍,授官大司農。車騎將軍羊祜很知道王浚有奇謀,於是暗中上表留王浚,於是又任益州刺史。

時朝議鹹諫伐吳,濬乃上疏曰:“臣數參訪吳楚同異,孫皓荒淫凶逆,荊揚賢愚無不嗟怨。且觀時運,宜速征伐。若今不伐,天變難預。令皓卒死,更立賢主,文武各得其所,則強敵也。臣作船七年,日有朽敗,又臣年已七十,死亡無日。三者一乖,則難圖也,誠願陛下無失事機。”帝深納焉。賈充、荀勖陳諫以為不可,唯張華固勸。又杜預表請,帝乃發詔,分命諸方節度。濬於是統兵。先在巴郡之所全育者,皆堪徭役供軍,其父母戒之曰:“王府君生爾,爾必勉之,無愛死也!”
武帝謀劃伐吳,下詔令王浚修造舟船。王浚於是建造大船相連的船,一百二十步見方,載兩千多人。用木材建城,樹起高台,開通向四方的大門,城上都可以騎馬往來。又在船頭上畫上鶿鳥的頭及怪獸,用來恫嚇江神。舟船的規模之大,自古沒有過。王浚在蜀造船,砍削下的木片遮蓋了江麵向下遊漂流。吳建平太守吾彥取來木片呈給孫皓說:“晉一定有攻打吳的謀劃,應該增加建平的兵力。建平不被攻下,晉軍最終不敢渡江。”孫皓不聽從。不久因謠言授王浚為龍驤將軍、監梁益諸軍事。事情記載在《羊枯傳》。

太康元年正月,濬發自成都,率巴東監軍、廣武將軍唐彬攻吳丹楊,克之,擒其丹楊監盛紀。吳人於江險磧要害之處,並以鐵鎖橫截之,又作鐵錐長丈餘,暗置江中,以逆距船。先是,羊祜獲吳間諜,具知情狀。濬乃作大筏數十,亦方百餘步,縛草為人,被甲持杖,令善水者以筏先行,筏遇鐵錐,錐輒著筏去。又作火炬,長十餘丈,大數十圍,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鎖,然炬燒之,須臾,融液斷絕,於是船無所礙。二月庚申,克吳西陵,獲其鎮南將軍留憲、征南將軍成據、宜都太守虞忠。壬戌,克荊門、夷道二城,獲監軍陸晏。乙醜,克樂鄉,獲水軍督陸景。平西將軍施洪等來降。乙亥,詔進濬為平東將軍、假節、都督益梁諸軍事。
當時朝廷的議論都勸阻伐吳,王浚就上書說:“我多次查訪吳楚的異同,孫皓荒淫凶暴,荊揚的人不論賢愚沒有不抱怨的。況且觀察時機運數,應該迅速征伐。如果現在不討伐,天意的變化難以預料。假如孫皓突然死了,更換了賢明的國君,文官武將各自有了合適的位置,那麼吳就是強敵了。我造船七年,逐漸會有腐朽敗壞的,再說我已七十歲,離死已不遠。這三條有一項不順,就難於圓謀了,誠懇地希望陛下不失時機。”皇帝深深接受他的看法。賈充、荀勖陳述勸諫認為不可伐吳,衹有張華堅持勸戰。加上杜預上表請求,皇帝於是下韶書,分派命令各方節度。王浚於是統領軍隊。先前在巴郡那些保全了生育的人,都能夠服徭役供給軍隊,他們的父母告誡他們說:“王太守生養了你們,你們一定要努力,不要舍不得死!”

濬自發蜀,兵不血刃,攻無堅城,夏口、武昌,無相支抗。於是順流鼓棹,徑造三山。皓遣遊擊將軍張象率舟軍萬人禦濬,象軍望旗而降。皓聞濬軍旌旗器甲,屬天滿江,威勢甚盛,莫不破膽。用光祿薛瑩、中書令胡衝計,送降文於濬曰:“吳郡孫皓叩頭死罪。昔漢室失禦,九州幅裂,先人因時略有江南,遂阻山河,與魏乖隔。大晉龍興,德覆四海,暗劣偷安,未喻天命。至於今者,猥煩六軍,衡蓋露次,還臨江渚。舉國震惶,假息漏刻,敢緣天朝,含弘光大。謹遣私署太常張夔等奉所佩璽綬,委質請命。”壬寅,濬入於石頭。皓乃備亡國之禮,素車白馬,肉袒麵縛,銜璧牽羊,大夫衰服,士輿櫬,率其偽太子瑾、瑾弟魯王虔等二十一人,造於壘門。濬躬解其縛,受璧焚櫬,送於京師。收其圖籍,封其府庫,軍無私焉。帝遣使者犒濬軍。
太康元年正月,王浚從成都發兵,率領巴東監軍、廣武將軍唐彬攻打吳國的丹楊,攻克了那裹,擒獲了丹楊監盛紀。吳人在長江險阻要害的地方,都用鐵鎖橫向截斷,又做一丈多長的鐵錐,暗中設置在江中,用以迎頭阻擋船隻。在攻吳以前,羊祜抓獲吳間諜,完全了解了情況。王浚於是做了幾十個大筏子,也百餘步見方,用草紮成人形,披盔甲拿兵器,命令水性好的人乘筏子走在前麵,筏子遇上鐵錐,鐵錐就刺到筏子上漂走了。又做火炬,十餘丈長,圓周有幾十圍大,灌上麻油,置於船前,遇到鐵鎖,點燃火炬燒它,一會兒功夫,融成液體斷絕,於是船沒有障礙。二月庚申日,攻克吳西陵,俘獲吳鎮南將軍留憲、征南將軍成據、宜都太守虞忠。壬戌曰,攻克荊門、夷道兩城,俘獲監軍陸晏。乙醜Et,攻克樂鄉,俘獲水軍督陸景。平西將軍施送等人來投降。乙亥日,韶書進升王浚為平東將軍、假節、都督益梁諸軍事。

初,詔書使濬下建平,受杜預節度,至秣陵,受王渾節度。預至江陵,謂諸將帥曰:“若濬得下建平,則順流長驅,威名已著,不宜令受製於我。若不能克,則無緣得施節度。”濬至西陵,預與之書曰:‘足下既摧其西籓,便當徑取秣陵,討累世之逋寇,釋吳人於塗炭。自江入淮,逾於泗汴,溯河而上,振旅還都,亦曠世一事也。”濬大悅,表呈預書。及濬將至秣陵,王渾遣信要令暫過論事,濬舉帆直指,報曰:“風利,不得泊也。”王渾久破皓中軍,斬張悌等,頓兵不敢進。而濬乘勝納降,渾恥而且忿,乃表濬違詔不受節度,誣罪狀之。有司遂按濬檻車征,帝弗許,詔讓濬曰:“伐國事重,宜令有一。前詔使將軍受安車將軍渾節度,渾思謀深重,案甲以待將軍。雲何徑前,不從渾命,違製昧利,甚失大義。將軍功勳,簡在朕心,當率由詔書,崇成王法,而於事終恃功肆意,朕將何以令天下?”濬上書自理曰:
王浚自從在蜀地發兵,兵器不見血,攻城無頑敵,夏口、武昌,都不相互支持抵抗。於是順流搖槳,直奔三山。孫皓派遣遊擊將軍張象率水兵萬人抵禦王浚,張象的軍隊看到晉軍戰旗就投降。孫皓聽說王浚軍旌旗兵器盔甲與天際相連,滿江都是,威勢很盛,沒有不嚇破膽的。采用光祿勳薛瑩、中書令胡衝的策略,送投降文書給王浚說:“吳郡孫皓叩頭死罪。過去漢朝皇室失去統治,九州分裂,先人憑藉天時占據了江南,於是山河被阻,與魏隔離。大晉興盛,美德布滿四海,吳昏昧偷安,不知天命。至於今天,多多煩擾六軍,露宿野外,遠道來到江中小洲。全國震驚惶恐,苟且偷生片刻,冒昧攀援天朝,寬宏大量。恭謹地派遣私署太常張夔等人奉上我所佩的玉璽綬帶,把性命交您發落。”壬寅Et,王浚進入石頭。孫皓於是備下亡國的禮節,白色的車馬,袒露肢體,雙手反綁,口銜璧玉手牽羊,大夫穿喪服,官吏用車拉著棺材,率領偽太子孫瑾、孫瑾的弟弟魯王孫虔等二十一人,來到軍壘門前。王浚躬身為他鬆綁,接受璧玉焚燒棺材,送孫皓等人去京師。接收吳國的地圖書籍,封閉了他們的府庫,軍隊沒有入侵占。皇帝派使者犒勞王浚的軍隊。

臣前被庚戌詔書曰:“軍人乘勝,猛氣盆壯,便當順流長騖,直造秣陵。”臣被詔之日,即便東下。又前被詔書雲“太尉賈充總統諸方,自鎮東大將軍伷及渾、濬、彬等皆受充節度”,無令臣別受渾節度之文。
起初,韶書令王浚攻下建平,受杜預節製調度,到了秣陵,受王渾節製調度。杜預到了江陵,對眾將帥說:“如果王浚能攻下建平,就順流長驅而下,威名已經顯著,不宜令他受我節製。如果不能攻克建平,也就沒辦法施行節度。”浚到了西陵,杜預給他書信說:“你已經摧毀了吳國西部屏障,就該直接去攻取秣陵,討伐逃亡了幾代的敵寇,把吳人從災難中解救出來。從長江進入淮河,越過泅水汴水,逆黃河而上,凱旋回都城,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業啊。”王浚十分欣喜,上表呈上杜預的書信。

臣自連巴丘,所向風靡,知孫皓窮踧,勢無所至。十四日至牛渚,去秣陵二百裏,宿設部分,為攻取節度。前至三山,見渾軍在北岸,遣書與臣,可暫來過,共有所議,亦不語臣當受節度之意。臣水軍風發,乘勢造賊城,加宿設部分行有次第,無緣得於長流之中回船過渾,令首尾斷絕。須臾之間,皓遣使歸命。臣即報渾書,並寫皓箋,具以示渾,使速來,當於石頭相待。軍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渾所下當受節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將所領,還圍石頭,備皓越逸。又索蜀兵及鎮南諸軍人名定見。臣以為皓已來首都亭,無緣共合空圍。又兵人定見,不可倉卒,皆非當今之急,不可承用。中詔謂臣忽棄明製,專擅自由。伏讀嚴詔,驚怖悚忄栗,不知軀命當所投厝。豈惟老臣獨懷戰灼,三軍上下鹹盡喪氣。臣受國恩,任重事大,常恐托付不效,孤負聖朝,故投身死地,轉戰萬裏,被蒙寬恕之恩,得從臨履之宜。是以憑賴威靈,幸而能濟,皆是陛下神策廟算。臣承指授,效鷹犬之用耳,有何勳勞而恃功肆意,寧敢昧利而違聖詔。
等到王浚將要到達秣陵,王渾送信邀請命令王浚去暫且商議軍事,王浚揚帆直下,報告說:“順風,無法停船。”王渾早巳攻破孫皓的中軍,斬殺張悌等人,按兵不敢前進。而王浚乘勝受降,王渾感到羞恥而且忿恨,於是上表說王浚違抗詔書不受節製調度,編織罪名上告他。有關官吏於是要依法用檻車征王浚,皇帝不許,下詔責備王浚說:“討伐敵國事關重大,命令應該統一。先前下韶書讓將軍受安東將軍王渾節度,王渾謀略深遠,按兵不動等待將軍。為什麼自行前進,不服從王渾的命令,違背製度昧於利益,很是有失大義。將軍的功勳,全記在我心中,應當一切依照詔書,崇大成就王法,如果都仗著有功而任意行事,我將靠什麼號令天下?”王浚上書自行陳述道理說:

臣以十五日至秣陵,而詔書以十六日起洛陽,其間懸闊,不相赴接,則臣之罪責宜蒙察恕。假令孫皓猶有螳螂舉斧之勢,而臣輕軍單入,有所虧喪,罪之可也。臣所統八萬餘人,乘勝席卷。皓以眾叛親離,無複羽翼,匹夫獨立,不能庇其妻子,雀鼠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諸軍不知其虛實,不早縛取,自為小誤。臣至便得,更見怨恚,並雲守賊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言語噂遝,不可聽聞。
我先前接受《庚戌詔書》說:“軍人乘勝,勇猛的精神更盛,就該順流推進,直奔拯墮。”我接受詔書那天,就開始束進。此外先前韶書又說“太尉賈充總管各方,自鎮束大將軍司馬佃及王渾、王浚、唐彬等人都受賈充節製調度”,沒有命令我另外接受王渾節度的文字。

案《春秋》之義,大夫出疆,由有專輒。臣雖愚蠢,以為事君之道,唯當竭節盡忠,奮不顧身,量力受任,臨事製宜,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顧護嫌疑,以避咎責,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實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不自料,忘其鄙劣,披布丹心,輸寫肝腦,欲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庶必掃除凶逆,清一宇宙,願令聖世與唐虞比隆。陛下粗察臣之愚款,而識其欲自效之誠,是以授臣以方牧之任,委臣以征討之事。雖燕主之信樂毅,漢祖之任蕭何,無以加焉。受恩深重,死且不報,而以頑疏,舉錯失宜。陛下弘恩,財加切讓,惶怖怔營,無地自厝,願陛下明臣赤心而已。
我自從到達巴丘,所向披靡,知道孫皓窘迫,已經沒有威勢。十四日到達牛渚,離秣陵二百裏,駐紮安排,為攻取部署。前進到三山,看到王渾的軍隊在北岸,他送書信給我,說我可以到他那裹短暫停留,有事共同商議,也沒說我該受他節製調度的話。我的水軍迅猛奮發,乘勢奔赴敵城,加上部署行進有次第,無法在浩蕩的江水中調轉船頭到王渾那裹,使得船隊首尾斷絕。轉眼之間,孫皓派遣使者來投降。我當即給王渾覆信,並抄寫了孫皓的書信,都交給王渾遇目,讓他快來,我將在石頭等他。軍隊在中午到達秣陵,黃昏時就接到王渾下達的該受他節度的符命,想命令我在第二天即十六It統領我全部軍隊回師包圍石頭,防備孫皓逃逸。又索取蜀軍及鎮南各軍人名約定見麵。我認為孫皓已來都亭伏罪,沒必要一同徒勞地包圍。再說軍人約定見麵,不能倉猝,又都不是眼下的急事,無法接受命令。韶書說我忽視拋棄製度,獨斷專行。拜讀嚴厲的詔書,驚恐戰栗,不知命運將會如何。豈衹我一人心懷恐懼,三軍上下都喪失了銳氣。我享受國家恩典,責任重大,常怕辜負皇上托付,對不起朝廷。因而投身於凶險的戰場,轉戰萬裏,蒙受寬恕的恩典,得以有見機行事的方便,因而憑藉威靈,僥幸成功,都是陛下神機妙算。我按照指點,效鷹犬之勞罷了,有什麼功勳能讓我仗著有功而放任自己呢,難道敢昧於利益而違背聖詔嗎。

渾又騰周浚書,雲濬軍得吳寶物。濬複表曰:
我十五日到達秣陵,而詔書十六日從洛陽發出,這期間間隔很長,不相連接,那麼我的罪責應受到考慮寬恕。假如孫皓仍有螳螂舉斧的勢頭,而我率輕軍自行攻入,造成虧損喪亡,責罰我是可以的。我所統領的八萬多人,乘勝追擊。孫皓已經眾叛親離,不再有幫凶,孤身一人,不能庇護妻兒,雀鼠貪生,苟且求得活命罷了。而江北諸軍不知吳國虛實,不早俘獲,自是小的失誤。我馬到成功,更遭人怨恨,並說守候敵人一百天,而讓別人得了功勞,議論紛雜,無法入耳。

被壬戌詔書,下安東將所上揚州刺史周浚書,謂臣諸軍得孫皓寶物,又謂牙門將李高放火燒皓偽宮。輒公文上尚書,具列本末。又聞渾案陷上臣。臣受性愚忠,行事舉動,信心而前,期於不負神明而已。秣陵之事,皆如前所表,而惡直醜正,實繁有徒,欲構南箕,成此貝錦,公於聖世,反白為黑。
按《春秋》的大義,大夫出外,尚且有自主權。我雖然愚蠢,但認為侍奉國君的道義,衹應竭盡節操忠心,奮不顧身,根據能力接受任務,臨事製定對策,衹要對國家有利,任憑生死。如果擔心招致嫌疑,而躲避罪責,這是作臣的不忠的利益所在,實在不是聖明君主與朝廷的福分。我不自量力,不顧自己的地位低下,披露赤膽忠心,傾吐忠心竭力不惜生命的實情,希望竭盡輔佐大臣的力量,加上忠貞,但願定能掃除凶敵叛逆,統一安定天下,願聖世與唐堯虞舜同樣昌盛。陛下大致清楚我的老實忠誠,而且知道我本人願意效力的誠心,因而授予我治理一方的重任,把征討的大事交付給我。即便是燕主信任樂毅,漢祖信任蕭何,也無法超過您對我的信任。受恩深重,用死都難以報答,而我因頑鈍疏忽,舉措不當。陛下弘恩,僅對我加以責備,惶恐不安,無地自容,但願陛下明白我的赤膽忠心而已。

夫佞邪害國,自古而然。故無極破楚,宰嚭滅吳,及至石顯,傾亂漢朝,皆載在典籍,為世所戒。昔樂毅伐齊,下城七十,而卒被讒間,脫身出奔。樂羊既反,謗書盈篋。況臣頑疏,能免讒慝之口!然所望全其首領者,實賴陛下聖哲欽明,使浸潤之譖不得行焉。然臣孤根獨立,朝無黨援,久棄遐外,人道斷絕,而結恨強宗,取怨豪族。以累卵之身,處雷霆之衝;繭栗之質,當豺狼之路,其見吞噬,豈抗脣齒!
王渾致書周浚,說王濬的軍隊得到了吳的寶物。王浚又上表說:

夫犯上幹主,其罪可救,乖忤貴臣,則禍在不測。故硃雲折檻,嬰逆鱗之怒,慶忌救之,成帝不問。望之、周堪違忤石顯,雖闔朝嗟歎,而死不旋踵。此臣之所大怖也。今渾之支黨姻族內外,皆根據磐LF,並處世位。聞遣人在洛中,專共交構,盜言孔甘,疑惑觀聽。夫曾參之不殺人,亦以明矣,然三人傳之,其母投杼。今臣之信行,未若曾參之著;而讒構沸騰,非徒三夫之對,外內扇助,為二五之應。夫猛獸當途,麒麟恐懼,況臣脆弱,敢不悚忄栗。
接《壬戌詔書》,下達安東將軍所上呈彊業刺史且逡的書信,說我所統領的軍隊得到了逐蹬的實物,又說牙門將李高放火燒孫壁的偽宮。就寫公文上報尚書,把事情的情形都羅列出來。又聽說王渾寫文書誣陷上告我。我生性愚鈍忠厚,一舉一動,問心無愧就去做,衹希望不辜負神明就行了。秣陵的事,都如同我先前上表說的那樣,然而嫉害正直,大有人在,故意編造,羅織罪名,公然行於聖世,顛倒黑白。

偽吳君臣,今皆生在,便可驗問,以明虛實。前偽中郎將孔攄說,去二月武昌失守,水軍行至。皓案行石頭還,左右人皆跳刀大呼雲:“要當為陛下一死戰決之。”皓意大喜,謂必能然,便盡出金寶,以賜與之。小人無狀,得便持走,皓懼,乃圖降首。降使適去,左右劫奪財物,略取妻妾,放火燒宮。皓逃身竄首,恐不脫死,臣至,遣參軍主者救斷其火耳。周浚以十六日前入皓宮,臣時遣記室吏往視書籍,浚使收縛。若有遺寶,則浚前得,不應移蹤後人,欲求苟免也。
佞臣奸邪害國,自古就是那樣。因而無捶攻破楚,空顫消滅呈,至於亙題,搞lIL7選朝,這些都記載在典籍中,被世人引以為戒。過去鑾毅討伐齊,攻下七十個城池,然而最終被讒言離間,脫身出奔。樂羊得勝回朝後,誹謗他的書信裝滿了書箱。何況我頑鈍疏漏,怎能堵得上說壞話人的嘴!然而我能保全身首的希望所在,全仗著陛下聖明,使漸進的讒言行不通。然而我勢孤力單,朝中沒有同黨聲援,長久地被拋在荒遠的地方,人事關係斷絕,而又輿勢力強大的宗派豪門結下了仇怨。以危如累卵的自身,處於雷霆的衝擊中;以初生牛犢弱小的身軀,擋在豺狼的道路上,將被吞噬,怎麼抵禦得了唇齒!

臣前在三山得浚書雲:“皓散寶貨以賜將士,府庫略虛。”而今複言“金銀篋笥,動有萬計”,疑臣軍得之。言語反覆,無複本末。臣複與軍司張牧、汝南相馮紞等共入觀皓宮,乃無席可坐。後日又與牧等共視皓舟船,渾又先臣一日上其船,船上之物,皆渾所知見。臣之案行,皆出其後,若有寶貨,渾應得之。
冒犯了國君,這個罪是可以挽救的,得罪了權貴大臣,那災禍就難以測度。因此朱雲折斷囚籠,大大惹怒了成帝,慶忌救他,盛童不再問罪。望之、且垡得罪了互題,雖然滿朝歎息,而死亡仍無可避免。這是我深感恐怖的。如今王渾的黨羽姻親內外,都相互勾結,都處於世代相承的官位。聽說在洛中派遣了人,專門在一起勾結,讒言很是動聽,疑惑人們的視聽。曾參不殺人,也是明明白白的了,然而三人傳說他殺人,他母親就嚇得扔下了織布梭子而走。如今我的信用品行,不如曾參那麼顯著;而讒言沸騰,不僅僅是三個人在說,內外煽動,眾人響應。猛獸擋路,麒麟恐懼,何況我脆弱,怎能不戰栗!

又臣將軍素嚴,兵人不得妄離部陣間。在秣陵諸軍。凡二十萬眾。臣軍先至,為土地之主。百姓之心,皆歸仰臣,臣切敕所領,秋毫不犯。諸有市易,皆有伍任證左,明從券契,有違犯者,凡斬十三人,皆吳人所知也。餘軍縱橫,詐稱臣軍,而臣軍類皆蜀人,幸以此自別耳,豈獨浚之將士皆是夷齊,而臣諸軍悉聚盜蹠耶!時有八百餘人,緣石頭城劫取布帛。臣牙門將軍馬潛即收得二十餘人,並疏其督將姓名,移以付浚,使得自科結,而寂無反報,疑皆縱遣,絕其端緒也。
偽吳的君臣,如今都活著,造就可以驗證審問,從而辨明真假。先前偽中郎將孔攄說,去年二月武昌失守,水軍將到。孫皓巡視石頭回朝,左右人都舞刀大呼說:“總該為陛下決一死戰。”孫皓心中大喜,認為必定能那樣,於是就悉數拿出金銀實物,去賜給他們。小人無禮,得到就拿著跑了,孫皓恐懼,就打算投降。投降的使者剛離去,左右劫奪財物,掠奪妻妾,放火燒宮。孫皓拚命逃竄,惟恐不能活命,我到了那裹,派參軍主事的人去撲滅大火。周浚於十六日前進入孫皓的宮室,我當時派遣記室吏去視察書籍,周浚派人把記室吏拘禁。如果有遣留下的財寶,那麼周浚已在先得到,不該留下蹤跡給後人,以期苟且免罪。

又聞吳人言,前張悌戰時,所殺財有二千人,而渾、浚露布言以萬計。以吳剛子為主簿,而遣剛至洛,欲令剛增斬級之數。可具問孫皓及其諸臣,則知其定審。若信如所聞,浚等虛詐,尚欺陛下,豈惜於臣!雲臣屯聚蜀人,不時送皓,欲有反狀。又恐動吳人,言臣皆當誅殺,取其妻子,冀其作亂,得騁私忿。謀反大逆,尚以見加,其餘謗遝,故其宜耳。
我先前在三山收到周浚的書信說:“孫皓分發財寶賞賜將士,庫房中被掠奪空虛。”而如今又說“金銀竹箱,數以萬計”,懷疑我的軍隊拿去了。言語反複,不再有事情的原委。我又與軍司張牧、汝南相馮魷等人一同進孫皓的宮室觀看,竟然沒有地方可坐。日後又與張牧等人一同去看孫皓的舟船,王渾又比我早一天上了孫皓的船。船上的東西,都是王渾所知道看見的。我的巡行,都在他之後,如果有寶物,王渾應該得到了。

渾案臣“瓶磬小器,蒙國厚恩,頻繁擢敘,遂過其任”。渾此言最信,內省慚懼。今年平吳,誠為大慶,於臣之身,更受咎累。既無孟側策馬之好,而令濟濟之朝有讒邪之人,虧穆穆之風,損皇代之美。由臣頑疏,使致於此,拜表流汗,言不識次。
再說我治軍一向嚴明,軍人不許擅自離開部隊戰陣。在秣陵的幾路軍隊,總計二十萬人。我的軍隊先到,成了一地之主。百姓的心,都歸附仰仗我,我深切告誡我所統領的部隊,秋毫不犯。凡有市場交易,都有數人擔任見證,明確地依從契約,有違犯的人,共斬殺了十三個,這都是吳人所知道的。其他的軍隊亂竄於各處,詐稱是我的部下,而我軍都是蜀人,幸虧靠逭一點自我區別。難道周浚的將士都是伯夷、叔齊,而我的各軍全部聚集了盜蹠嗎!當時有八百餘人,順著石頭城劫取布帛。我的牙門將軍馬蕩當即捕獲二十多人,都分別記下了他們督將的姓名,移交給周浚,使他能自行依法了結,然而沒有了音信返報,我懷疑都被放縱走了,斷絕了此事的頭緒。

濬至京都,有司奏,濬表既不列前後所被七詔月日,又赦後違詔不受渾節度,大不敬,付廷尉科罪。詔曰:“濬前受詔徑造秣陵,後乃下受渾節度。詔書稽留,所下不至,便令與不受詔同責,未為經通。濬不即表上被渾宣詔,此可責也。濬有征伐之勞,不足以一眚掩之。”有司又奏,濬赦後燒賊船百三十五艘,輒敕付廷尉禁推。詔曰“勿推”。拜濬輔國大將軍,領步兵校尉。舊校唯五,置此營自濬始也。有司又奏,輔國依比,未為達官,不置司馬,不給官騎。詔依征鎮給五百大車,增兵五百人為輔國營,給親騎百人、官騎十人,置司馬。封為襄陽縣侯,邑萬戶。封子彝楊鄉亭侯,邑千五百戶,賜絹萬匹,又賜衣一襲、錢三十萬及食物。
又聽吳人說,先前張悌作戰時,僅被殺了兩千人,而王渾、周浚散布說敷以萬計。以昱劇的兒子為主簿,而派呈劇去盜,想讓昱劍增報殺敵的數目。可以全都向孫皓及他的大臣們問詢,就可以詳細確定地知道。如果真如同我聽到的那樣,周浚等人虛報欺詐,尚且欺騙陛下,難道會憐惜我嗎!說我屯聚蜀人,不按時交送玨壁,有想造反的樣子。又恐嚇吳人,說我將會把他們都殺掉,掠取他們的妻兒,希望他們作亂,得以發泄私忿。謀反大逆不道,尚且還要被再加罪名,其餘誹謗言論,也就是很自然的了。到更奏報我“小小才能,蒙受國家厚恩,頻繁提拔任用,於是就超過了他的能力”。王運這話最真實,心中反省慚愧恐懼。今年平定了吳,實在是大的喜事,而對於我來說,反而受災患連累。既沒有孟之厘鞭打馬匹以示不矜功的好品德,又讓興盛的朝廷中有進讒言行奸邪的人,損害肅穆的風氣,損害皇代的美名。因為我的頑鈍疏漏,造成這種情況,拜送表章汗流滿麵,語無倫次。

濬自以功大,而為渾父子及豪強所抑,屢為有司所奏,每進見,陳其攻伐之勞,及見枉之狀,或不勝忿憤,徑出不辭。帝每容恕之。益州護軍範通,濬之外親也。謂濬曰:“卿功則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盡善也。”濬曰:“何謂也?”通曰:“卿旋旆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吳之事。若有問者,輒曰:‘聖主之德,群帥之力,老夫何力之有焉!’如斯,顏老之不伐,龔遂之雅對,將何以過之。藺生所以屈廉頗,王渾能無愧乎!”濬曰:“吾始懼鄧艾之事,畏禍及,不得無言,亦不能遣諸胸中,是吾偏也。”時人鹹以濬功重報輕,博士秦秀、太子洗馬孟康、前溫令李密等並表訟濬之屈。帝乃遷濬鎮軍大將軍,加散騎常侍,領後軍將軍。王渾詣濬,濬嚴設備衛,然後見之,其相猜防如此。
玉璿到了京城,有關官吏奏報,王浚上表既不列前後所受七個詔書的月Et,又赦免後來違背詔書不受到車節製調度,大不敬,交廷尉治罪。詔書說:“王浚先受詔書直奔秣陵,後來才下詔讓他受王渾節度。詔書滯留,沒有F達到,如果把這與不接受詔書說成有同等罪責,不能說是合乎情理。王浚不當即上表報告被王渾宣詔,這是可以責罰的。王浚有征戰討伐的功勞,不足以被一點過失掩蓋。”有關官吏又奏報,說王浚在詔書赦免吳國後燒敵船一百三十五艘,就該下令交廷尉下獄推究。詔書說“不要推究”。拜王浚為輔國大將軍,兼步兵校尉。過去校的編製衹設五個,設置這個營是從王浚開始的。有關官吏又奏報,輔國一職依照條例,不算是高官,不置司馬,不給官騎。詔書令依照征鎮的職位給五百大車,增兵五百人為輔國營,給親騎一百人、官騎十人,設置司馬。封為襄陽縣侯,封邑一萬戶。封兒子王彝為楊鄉亭侯,封邑一千五百戶,賜絹一萬匹,又賜衣一套、錢三十萬及食物。

濬平吳之後,以勳高位重,不複素業自居,乃玉食錦服,縱奢侈以自逸。其有辟引,多是蜀人,示不遺故舊也。後又轉濬撫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特進,散騎常侍、後軍將軍如故。太康六年卒,時年八十,諡曰武。葬柏穀山,大營塋域,葬垣周四十五裏,麵別開一門,鬆柏茂盛。子矩嗣。
王浚自認為功勞大,而被王渾父子及豪強所壓抑,屢次被官吏們彈劾,每逢進見,都陳述自己攻戰討伐的功勞,以及被冤枉的情況,有時忿恨至極,不告辭就徑直離去了。皇帝常常寬容原諒他。益州護軍範通,是王浚的姻親,對王浚說:“你的功勞可以說是很大了,然而遣憾的是在能使你享有美名的方麵,你沒能做到盡善盡美。”王浚問:“這是什麼意思?”範通說:“您凱旋那天,就該頭戴角巾回到家中,口中不提平定吳國的事。如果有人間,就說:‘靠的是聖明國君的美德,眾將帥的力量,我在此事上哪有什麼功勞呢!,像這樣,顏老的不矜功,龔遂的謙虛對答,又怎能超過你呢。藺相如所以在廉頗麵前委屈自己,王渾能不慚愧嗎!”王浚說:“我開始時怕鄧艾那種事,懼怕災禍殃及,不能不說,也不能放在心中,這是我氣量狹小。”

矩弟暢,散騎郎。暢子粹,太康十年,武帝詔粹尚潁川公主,仕至魏郡太守。
當時的人都認為王浚功勞大而報答輕,博士秦秀、太子洗馬孟康、前溫令李密等人一同上表申述王浚的委屈。皇帝於是升王浚為鎮軍大將軍,加任散騎常侍,兼後軍將軍。王渾拜訪王浚,王浚嚴設防衛,然後才見他,他們之間的相互猜疑防範就是這樣。

濬有二孫,過江不見齒錄。安西將軍恆溫鎮江陵,表言之曰:“臣聞崇德賞功,為政之所先;興滅繼絕,百王之所務。故德參時雍,則奕世承祀;功烈一代,則永錫祚胤。案故撫軍王濬曆職內外,任兼文武,料敵製勝,明勇獨斷,義存社稷之利,不顧專輒之罪。荷戈長鶩,席卷萬裏,僭號之吳,麵縛象魏,今皇澤被於九州,玄風洽於區外,襄陽之封,廢而莫續;恩寵之號,墜於近嗣。遐邇酸懷,臣竊悼之。濬今有二孫,年出六十,室如懸磬,糊口江濱,四節蒸嚐,菜羹不給。昔漢高定業,求樂毅之嗣;世祖旌賢,建葛亮之胤。夫效忠異代,立功異國,尚通天下之善,使不泯棄,況濬建元勳於當年,著喜慶於身後,靈基托根於南垂,皇祚中興於江左,舊物克彰,神器重耀,豈不由伊人之功力也哉!誠宜加恩,少垂矜憫,追錄舊勳,纂錫茅土。則聖朝之恩,宣暢於上,忠臣之誌,不墜於地矣。”卒不見省。
王浚平定吳國以後,因為功高位重,不再以樸素自居,而玉食錦服。放縱奢侈來自享安逸。如有征召引薦,多是蜀人,表示不遺忘故舊。後來又轉任王浚為撫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授特進,散騎常侍、後軍將軍的職位依舊。太康六年去世,時年八十歲,謐號武。葬在柏穀山,大規模建造墓地,墓地圍牆周長四十五裏,四麵各開一門,鬆柏茂盛。兒子王矩繼嗣。

唐彬,字儒宗,魯國鄒人也。父台,太山太守。彬有經國大度,而不拘行檢。少便弓馬,好遊獵,身長八尺,走及奔鹿,強力兼人。晚乃敦悅經史,尤明《易經》,隨師受業,還家教授,恆數百人。初為郡門下掾,轉主簿。刺史王沈集諸參佐,盛論距吳之策,以問九郡吏。彬與譙郡主張惲俱陳吳有可兼之勢,沈善其對。又使彬難言吳未可伐者,而辭理皆屈。還遷功曹,舉孝廉,州辟主簿,累遷別駕。
王矩的弟弟王暢,任散騎郎。王暢的兒子王粹,太康十年,武帝下詔令王粹娶穎川公主,官至魏郡太守。

彬忠肅公亮,盡規匡救,不顯諫以自彰,又奉使詣相府計事,於時僚佐皆當世英彥,見彬莫不欽悅,稱之於文帝,薦為掾屬。帝以問其參軍孔顥,顥忌其能,良久不答。陳騫在坐,斂板而稱曰:“彬之為人,勝騫甚遠。”帝笑曰:“但能如卿,固未易得,何論於勝。”因辟彬為鎧曹屬。帝問曰:“卿何以致辟?”對曰:“修業陋巷,觀古人之遺跡,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帝顧四坐曰:“名不虛行。”他日,謂孔顥曰:“近見唐彬,卿受蔽賢之責矣。”
王浚有兩個孫子,過江南遷後沒有被錄用。安西將軍桓溫鎮守江陵,上表議論此事說:“我聽說崇尚美德賞賜功臣,是從政的首要事情;使泯滅的振興,使斷絕的繼續,是各代帝王所從事的。因而德行參與了時世安定,那麼世代祭祀不斷;功績顯赫於一代,那麼永遠賜福於後代。已故撫軍大將軍王浚曆任朝廷內外官職,能文能武,料敵製勝,明智勇敢善決斷,胸懷國家利益,不顧專擅的罪名。持槍長驅直入,席卷萬裏,僭越名號的吳君,反綁自己在宮門外投降。如今皇帝的恩澤布滿九州,談玄之風融洽於區域以外。襄陽侯的封爵,廢置而沒人繼承;恩寵的名號,在近代後人就墜落了。遠近心酸,我暗中悲傷。王浚如今有兩個孫子,年過六十,家中一無所有,在江邊糊口,四時的節候祭祀,拿不出菜羹。過去漠高祖建立帝業,尋求樂毅的後人;晉世祖表彰賢能,授官於諸葛亮的子孫。在別的朝代效忠,在其他國家立功,尚且可以施行天下的善舉,使他們的功業不被遺棄。何況王浚在當年建立了頭功,在身後留下了吉祥,祖先把後代托付在南疆,皇室朝廷的帝業在江東複興重建,舊物能顯赫,神器重新光耀,難道不是因為那個人的功勞嗎!實在應該施加恩典,稍加憐憫,追記往日功勳,繼承封爵。那麼聖朝的恩典,在上天暢達,忠臣的誌向,不會墜落於地下。”上表始終不被考慮。

初,鄧艾之誅也,文帝以艾久在隴右,素得士心,一旦夷滅,恐邊情搔動,使彬密察之。彬還,白帝曰:“鄧艾忌克詭狹,矜能負才,順從者謂為見事,直言者謂之觸迕。雖長史司馬,參佐牙門,答對失指,輒見罵辱。處身無禮,大失人心。又好施行事役,數勞眾力。隴右甚患苦之,喜聞其禍,不肯為用。今諸軍已至,足以鎮壓內外,願無以為慮。”
唐彬字儒宗,是壘厘鄒人。父親唐台,是太山太守。唐彬有治國的大度量,而不拘品行檢點。年少時熟悉騎馬射箭,喜好遊獵,身高八尺,跑起來能追上奔跑的鹿,力氣有幾個人那麼大。後來才看重喜好經書史籍,尤其懂《易經》,跟老師學習,回家教授,常有幾百人。起初任郡門下掾,轉任主簿。刺史王沈召集諸多手下人,熱烈討論抵禦吳的對策,向九郡官吏發問。唐彬與譙郡主簿張憚都陳述吳國可以被兼並的形勢,王沈讚賞他們的回答。又讓唐彬反駁那些認為不能伐吳的人,那些人都理屈辭窮。回去後升任功曹,推舉孝廉,州裹召他為主簿,逐漸升遷任別駕。

俄除尚書水部郎。泰始初,賜爵關內侯。出補鄴令,彬道德齊禮,期月化成。遷弋陽太守,明設禁防,百姓安之。以母喪去官。益州東接吳寇,監軍位缺,朝議用武陵太守楊宗及彬。武帝以問散騎常侍文立,立曰:“宗、彬俱不可失。然彬多財欲,而宗好酒,惟陛下裁之。”帝曰:“財欲可足,酒者難改。”遂用彬。尋又詔彬監巴東諸軍事,加廣武將軍。上征吳之策,甚合帝意。
唐彬忠誠恭敬公正開明,盡心規勸匡正,不為表現自己而顯示勸諫。又奉命去相府商議事情,當時幕僚們都是當世的名人才子,見到唐彬沒有不欽佩高興的,到文帝那裹稱讚他,要推薦他為屬官。文帝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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