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作者:李延壽年代:唐朝1556   

《北史》列傳 列傳·卷二十四

薛辯五世孫端端子胄端從子浚端從祖弟湖湖子聰聰子孝通孝通子道衡聰弟子善善弟慎薛寘薛憕
薛胄,字紹玄。少小聰明穎悟,每次讀到罕見的書籍,都能通曉其中的內容。常常慨歎注釋的人不領會聖人著書的深刻含義,往往根據自己的理解進一步闡發書中的大旨。讀書人聽了沒有不稱讚的。性情慷慨大度,立誌建功立業。

薛辯,字允白,河東汾陰人也。曾祖興,晉尚書右仆射、冀州刺史、安邑公,諡曰:莊。祖濤襲爵,位梁州刺史,諡曰忠惠。京都傾覆,皆以義烈著聞。父強,字威明,幼有大誌,懷軍國籌略。與北海王猛,同誌友善。及桓溫入關中,猛以巾褐謁之。溫曰:“江東無卿比也,秦國定多奇士,如生輩尚有幾人?吾欲與之俱南。”猛曰:“公求可與撥亂濟時者,友人薛威明其人也。”溫曰:“聞之久矣。”方致朝命。強聞之,自商山來謁,與猛皆署軍謀祭酒。強察溫有大誌而無成功,乃勸猛止。俄而溫敗。及苻堅立,猛見委任。其平陽公融為書,將以車馬聘強。猛以為不可屈,乃止。及堅如河東伐張平,自與數百騎馳至強壘下,求與相見。強使主簿責之。因慷慨宣言曰:“此城終無生降之臣,但有死節之將耳。”堅諸將請攻之,堅曰:“須吾平晉,自當麵縛。舍之以勸事君者。”後堅伐晉,軍敗,強遂總宗室強兵,威振河輔,破慕容永於陳川。姚興聞而憚之,遣使重加禮命,征拜右光祿大夫、七兵尚書,封馮翊郡公,轉左戶尚書。年九十八,卒。贈輔國大將軍、司徙公,諡曰宣。
隋文帝楊堅繼位,薛胄三次升遷,任兗州刺史。到任後,看到獄中關押著數百名囚犯,薛胄一一審問,十來天就處理完畢,牢房內竟空無一人。陳州有一個叫向道力的,冒充高平郡的太守,將要赴官就任。薛胄在路上遇見了他,覺察出他不正常,準備將他留下盤問。司馬王君馥堅決勸說不要過問這件事,薛胄才放那人到高平去。不久又後悔了,便派主簿追趕向道力。薛胄過去的部屬徐俱羅曾任海陵郡太守,原先太守的職務已被向道力騙到手,任期將滿,官府和百姓都沒有發覺。徐俱羅便對王君馥說“:向道力經朝廷恩賜被任命為太守,薛刺史怎麼能懷疑他?”王君馥將徐俱羅的話告訴了薛胄,又態度堅決地勸阻他,薛胄大聲嗬斥,王君馥才住口。薛胄果斷地將向道力拘留審問,向道力害怕,交代了他冒任太守的罪行。薛胄的明察秋毫,發奸摘伏,都和這件事一樣。當時人們都稱頌他像神一樣明斷。先前兗州城東麵的沂水和泗水兩條河流交彙,向南奔流,泛濫聚集,成為一片汪洋大澤。薛胄率領百姓積石壘堰,讓河水西流,湖澤涸出,都變成良田。又開通了水上交通,淮海一帶受利頗多。百姓信賴薛胄,稱這條渠為“薛公豐兗渠”。

辯幼而俊爽,俶儻多大略,由是豪傑多歸慕之。強卒,複襲統其營。仕姚興,曆太子中庶子、河北太守。辯知姚氏運衰,遂棄歸家保鄉邑。及晉將劉裕平姚泓,即署相國掾。尋除平陽太守,委以北道鎮捍。及長安失守。辯遂歸魏。仍立功於河際,位平西將軍、東雍州刺史,賜爵汾陰侯。其年詣闕,明元深加器重,明年方得旋鎮。帝謂之曰:“朕委卿西蕃,誌在關右,卿宜克終良算,與朕為長安主人。”辯既還任,務農教戰。恆以數千之眾,摧抗赫連氏。帝甚褒獎之。又除並州刺史,征授大羽真。泰常七年,卒於官。帝以所圖未遂,深悼惜之。贈並、雍二州刺史。
薛胄看到天下太平無事,便派博學秀雅之士登泰山尋訪古代聖跡,撰寫出封禪圖和有關的禮儀,呈送給朝廷。隋文帝虛心謙讓,不同意到泰山封禪。薛胄又轉任郢州刺史,卓有政績。他又被授予衛尉卿,轉任大理卿。執法寬緩公平,被評價為勝任職守。調遷升任刑部尚書。其時,左仆射高赹被朝廷疏遠,到王世積被朝廷處死時,又牽連到高赹,隋文帝因此想向高赹問罪。薛胄替他辨明洗雪,想使他的冤案有個正確結論。因此違逆了隋文帝的旨意,被加上刑具,關進監獄,過了很久才被放出。朝廷讓他到相州查核政事,博得了能臣的名聲。

子謹,字法順。容貌魁偉,高才博學。隨劉裕度江,位府記室參軍。辯將歸魏,密報謹,謹遂亦來奔。授河東太守,後襲爵汾陰侯。始光三年,與宜都王奚斤共討赫連昌,禽其東平公乙兜,克蒲阪。遂以新舊百姓並為一郡,除平西將軍,複為太守。神蒨三年,除使持節、秦州刺史。山胡白龍憑險作逆,太武詔南陽公奚眷與謹並為都將,討平之,封涪陵郡公。太延初,征吐沒骨,平之。謹自郡遷州,威恩兼被,風化大行。時兵荒之後,儒雅道息,謹命立庠序,教以詩書。三農之暇,悉令受業,躬巡邑裏,親加考試,河汾之地,儒道更興。真君元年,征授內都坐大官,輔政。深見賞重,每訪以政道,車駕臨幸者前後數四。後從駕北討,與中山王辰等後期,見殺。尋贈鎮西將軍、秦雍二州刺史,諡曰元公。
漢王楊諒在並州叛亂,派他的部將綦良向東進犯,進逼慈州。刺史上官政向薛胄請求救援,薛胄畏懼楊諒勇銳的兵鋒,不敢出兵抗拒。綦良又領兵攻打薛胄,薛胄想靠計謀使敵兵退卻,派親信魯世範勸說綦良:“天下的事情,後果很難預料。薛胄是朝廷的大臣,去留都需要有一個恰當的處所,你何必這樣攻打他呢?”綦良便撤兵離去,包圍了黎陽。綦良受到史祥率領的隋軍的進攻,丟下軍隊投奔薛胄,朝廷認為薛胄懷有二心,將他鎖拿交大理寺處理。相州的官紳百姓懷念薛胄的恩德,到朝廷為他申辯的人有一百多個。薛胄坐罪被除去名籍,發配到嶺南,在道路上死去。

長子初古拔,一曰車轂拔,本名洪祚,太武賜名焉。沈毅有器識。弱冠,司徙崔浩見而奇之。真君中,蓋吳擾動關右,薛永宗屯據河側,太武親討之。詔拔糾合宗鄉,壁於河際,斷二寇往來之路。事平,除中散,賜爵永康侯。太武南討,以拔為都將,從駕臨江而還。又共陸真討反氐仇傉檀、強免生,平之。皇興三年,除散騎常侍,尚文成女西河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其年,拔族叔徐州刺史安都據城歸順,敕拔詣彭城勞迎,除南豫州刺史。延興二年,除鎮西大將軍、開府儀同,進爵平陽公。三年,拔與南兗州刺史遊明根、南平太守許含等,以善政征詣京師。獻文親自勞勉,複令還州。太和六年,改爵河東公。卒,贈左光祿大夫,諡曰康。
薛聰,字延智。為人端方正直,處世明於事理,頗有見識。善於保持自己美好的品格,不隨便與人交遊相處。雖然獨處一室,也終日嚴肅莊重,看見他的人無不肅然起敬。薛聰博覽群書,精力旺盛,超過常人。至於對古人過去的言行事跡,大多進行研究探求。論爭辯答,隨口應對,更是他的長處。父親去世,他在墓側建起茅廬,哭泣哀號之聲,使行路人聽了都感到酸楚。兄弟間淳厚和睦,而家教卻十分嚴厲,他的弟弟們做錯了事情,也常常免不了受他的杖責,兄弟們相處十分肅穆。不到二十歲,薛聰已被征辟為州裏的主簿。

長子胤,字寧宗。少有父風。弱冠,拜中散。襲爵鎮西大將軍、河東公,除懸瓠鎮將。尋授持節、義陽道都將。後除立忠將軍、河北太守。郡帶山河,俗多盜賊。有韓、馬兩姓各二千餘家,恃強憑險,最為狡害,劫掠道路,侵暴鄉閭。胤至郡,即收其奸魁二十餘人,一時戮之。於是群盜懾氣,郡中清肅。卒於郡,諡曰敬。
太和十五年(491),他脫去布衣,任著作佐郎。當時,魏孝文帝注意在門閥世族中選用官吏,並根據出身確定官階。士大夫們出仕做官,最多隻能享受奉朝請的待遇,薛聰一開始就被授予著作佐郎,因而被時論稱頌。以後,又升任書侍禦史。他糾參彈劾朝廷中的錯誤行為,從不回避勢族權要。孝文帝想放寬或諒解的人和事,薛聰往往據理爭辯。孝文帝常常說:“我見到薛聰,不能不感到畏懼,更何況其他人呢?”從此,豪門貴戚威風收斂。他累次升遷,官至直閣將軍。又兼任給事黃門侍郎、散騎常侍,直閣的職務照舊。

子裔,字豫孫,襲爵。性豪爽,盛營園宅,賓客聲伎,以恣嬉遊。卒於洛州刺史。子孝紳襲爵,位太中大夫。孝紳立行險薄,坐事為河南尹元世俊所劾,死。後贈華州刺史。
薛聰深為孝文帝所賞識,不但表麵上用很高的禮遇對待他,而且內心裏也把他當作心腹看待。保衛皇宮的禁軍,委托他來統領。所以,孝文帝在世時,他一直兼任直閣將軍。群臣們退朝之後,薛聰經常留下來陪著孝文帝,談論起來不分白天黑夜。時政的得失成敗,都參與運籌謀劃。他常向孝文帝提出建議和批評,也大多被采納。他辦事深沉細密,外表難測高深。孝文帝想給他加官晉爵,他堅決推辭,不願接受。孝文帝也體諒他的良苦用心,對他說:“你的天賜的爵位很高,根本不是我賜給你的爵位所能使你榮耀的。”又授予他羽林監。

拔弟洪隆,字菩提,驎位河東太守。長子驎駒,好讀書,舉秀才,除中書博士。齊使至,詔驎駒兼主客郎以接之。卒,贈河東太守,諡曰宣。始拔尚西河主,有賜田在馮翊,驎駒徙居之。遂家於馮翊之夏陽。
孝文帝曾與朝臣們議論天下的姓氏、地理和人物,同薛聰開玩笑“:人們都說你們薛姓是蜀地人,果真是蜀地人嗎?”薛聰回答說:“我的遠祖薛廣德,世代在漢朝做官,當時人們稱薛姓是漢人。我的九世祖薛永隨劉備入蜀,人們又稱薛姓是蜀地人。我現在侍奉陛下,是胡虜的薛姓而不是蜀地的薛姓。”孝文帝聽了並不生氣,拍著手說:“你自可以表明不是蜀人,為什麼又挖苦我呢?”薛聰氣得摔掉手中的兵器離去,孝文帝替他辯解說“:薛羽林監喝醉了啊。”他被孝文帝的知遇如此厚重。

長子慶之,字慶集。頗有學業,閑解幾案,位廷尉丞。廷尉寺鄰北城,曾夏日寺傍得一狐,慶之與廷尉正博陵崔纂,或以城狐狡害,宜速殺之;或以長育之月,宜待秋分。二卿裴延俊、袁翻,互有同異。雖曰戲謔,詞義可觀,事傳於世。後兼左丞,為並、肆行台,賜爵龍丘子,行滄州刺史。為葛榮攻圍,城陷。尋患,卒,贈華州刺史。
太和二十三年(499),薛聰跟隨孝文帝南征,兼任禦史中尉。宣武帝即位,他被任為都督、齊州刺史。為政廉明清靜。死在齊州,官吏百姓為了懷念他,留下他坐的椅子以表示對他的愛戴。

慶之弟英集,性通率。隨舅李崇在揚州,以軍功累至書侍禦史、通直散騎常侍,卒。英集子端。
薛道衡,字玄卿。六歲時父親去世,卻專心致誌,發奮好學。十歲時,老師為他講解《左傳》,看到子產做鄭國相的功勞,他便寫下《國僑讚》,很有才華,讀的人都很驚奇。以後,他的文名越來越大。北齊的司州刺史、彭城王高氵攸任他為兵曹從事。尚書左仆射楊..對他大加讚賞,授予他奉朝請的職銜。吏部尚書、隴西人辛術與他交談,感歎道:“漢代才華出眾的鄭太還活著呀。”河東的裴讞和他見麵之後,高興地說:“政權由中原移至河朔,我隻說‘關西孔子’(按:指東漢華陰人楊震)這樣的人才很難遇到了,沒想到今天碰上了薛道衡啊!”

端字仁直,本名沙陀。有誌操,遭父憂,居喪合禮。與弟裕勵精篤學,不交人事。年十七,司空高乾邕辟為參軍。賜爵平陰男。端以天下擾亂,遂棄官歸鄉裏。魏孝武西遷,周文令大都督薛崇禮據龍門,引端同行。崇禮尋失守,降東魏。東魏遣行台薛修義督乙幹貴西度,據楊氏壁。與宗親及家僮等先在壁中,修義乃令其兵逼端等東度。方欲濟河,會日暮,端密與宗室及家僮等叛之。修義亦遣騎追,端且戰且馳,遂入石城柵,得免。柵中先有百家,端與並力固守。貴等數來慰喻,知端無降意,遂拔還河東。東魏又遣其將賀蘭懿、南汾州刺史薛琰達守楊氏壁。端率其屬,並招喻村人,多設奇兵以臨之。懿等疑有大軍,便東遁,赴船溺死者數千人。端收其器械,複還楊氏壁。周文遣南汾州刺史蘇景恕鎮之。降書勞問,征端赴闕,以為大丞相府戶曹參軍。從禽竇泰,複弘農,戰沙苑,並有功,進爵為伯。後改封交城縣伯,累遷吏部郎中。
北齊武成帝高湛即位,薛道衡兼任散騎常侍,接待了北周與南陳兩國的使者。武平初年,朝廷命他與其他學者們修訂五禮,被授予尚書左外兵郎。南陳使者傅糸宰出使北齊,薛道衡以主客郎的身份接待了他。傅糸宰寫贈詩五十韻,薛道衡與之唱和,南北兩國都交口稱頌。魏收誇讚薛道衡說:“傅糸宰的詩,好比用蚯蚓釣出了大魚啊。”薛道衡在文林館職,與範陽的盧思道、安平的李德林關係親密,名聲馳譽。他又以原來的官職兼任中書省的職務,不久,任中書侍郎,又兼太子侍讀。齊後主時,他逐漸被重用,與侍中斛律孝卿一起參與朝廷大事。薛道衡詳細陳述防備北周進攻的策略,斛律孝卿卻沒有采用。

端性強直,每有奏請,不避權貴。周文嘉之,故賜名端,欲令名質相副。自居選曹,先盡賢能,雖貴遊子弟,才劣行薄者,未嚐升擢之。每啟周文雲:“設官分職,本康時務,苟非其人,不如曠職。”周文深然之。大統十六年,軍東討,柱國李弼為別道元帥,妙簡英寮,數日不定。周文謂弼曰:“為公思得一長史,無過薛端。”弼對曰:“真才也”乃遣之。轉尚書右丞,仍掌選事。
北齊滅亡後,周武帝授予他禦史二命士。以後回歸鄉裏,從州主簿的職務開始,又進入朝廷任司祿上士。隋文帝楊堅做北周宰相時,薛道衡跟隨元帥梁睿進攻王謙,又擔任了陵州刺史。大定年間,朝廷授予他儀同的職銜,實際擔任邛州刺史。

梁主蕭察曾獻馬瑙鍾,周文帝執之顧丞郎曰:“能擲摴蒱頭得盧者,便與鍾。”已經數人不得。頃至端,乃執摴[HT]蒱頭而言曰:“非為此鍾可貴,但思露其誠耳。”便擲之,五子皆黑。文帝大悅,即以賜之。
隋文帝即位,薛道衡卻因事獲罪,被免去職務。河間王楊弘向北征討突厥,召請他負責軍中文書。歸來,任內史舍人。這一年,又兼任散騎常侍。出使陳國,他為主要使者,因而向隋文帝建議說“:陛下您的功勳可與堯舜相比。平定九州,天下化一,怎麼能允許小小的南陳,長久存在於天綱之外?我現在奉命出使該國,請求朝廷下令他們向大隋自稱為藩附國。”隋文帝說“:我尚且有涵養原諒他們,因而置之度外,你不要用不禮貌的言詞損辱他們。”江南一帶喜好詩文篇章,陳國後主陳叔寶尤其喜歡吟詩填詞,薛道衡每有詩篇問世,江南人無不吟誦傳唱。

魏帝廢,近臣有勸文帝踐極,文帝召端告之。端以為三方未一,遽正名號,示天下以不廣。請待龕翦僭偽,然後俯順樂推。文帝撫端背曰:“成我者卿也。卿心既與我同,身豈與我異。”遂脫所著冠帶袍褲並以賜之。進授吏部尚書,賜姓宇文氏。端久處選曹,雅有人倫之鑒,其所擢用,鹹得其才。六官建,拜軍司馬,加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為侯。
到了開皇八年(588)隋軍攻打南陳時,薛道衡被任命為淮南道行台尚書吏部郎,兼管軍中的文書。大軍駐紮在長江岸邊,高赹夜晚坐在軍帳中,對薛道衡說“:這次是否一定能攻克江東?請你談談看法。”薛道衡說:“凡討論大事的成敗,必須先用牢不可破的道理去判斷。《禹貢》上所記載的九州,本來是當王的人所應管轄的領域。郭璞說過‘:江東分裂稱王三百年,還會與中原合在一起。’現在南陳氣數將滿,以運數判斷,江南必被克複,這是原因之一。有道德的就昌盛興隆,失去道德的就衰弱滅亡,自古以來國家的興亡,都符合這個道理。聖上親躬政事,儉樸謙恭,劬勞勤勉;陳叔寶卻住高屋,雕畫牆,沉溺酒色。這是江南必被克複的原因之二。治理國家的關鍵,在於任用賢能。南陳的公卿大臣,僅僅是充數而已。提拔卑薄無德的施文慶,並委以重任;尚書令江總隻會飲酒賦詩,根本不是經邦治國的人才;蕭摩訶、任蠻奴是南陳的大將,僅是兩個普通人罷了。這是它必然被克複的原因之三。我國得道而又強大,南陳失道而又弱小。估計它的軍隊,不超過十萬。西自巫峽,東到海濱,分散駐守則形勢懸殊而力量薄弱。集中駐防又會顧此失彼。這是南陳必然被攻克的原因之四。席卷江南的形勢已經形成,成功的關鍵在於不要猶豫。”高赹聽後高興地說“:你分析成敗的形勢,道理了了分明。我本來隻把你當成有才學的讀書人來看待,沒想到如此有文韜武略。”伐陳歸來,他任吏部侍郎。

周孝閔帝踐阼,再遷戶部中大夫,進爵為公。晉公護將廢帝,召群臣議之。端頗具同異,護不悅,出為蔡州刺史。為政寬惠,人吏愛之。轉基州刺史。基州地接梁、陳,事藉鎮撫,總管史寧遣司馬梁榮催令赴任。蔡州父老訴榮,請留端者千餘人。至基州未幾,卒。遺誡薄葬,府州贈遺,勿有所受。贈本官,加大將軍,進封文城郡公,諡曰質。子胄嗣。
後來坐罪於選拔人才。有人彈劾他與蘇威結黨,有意拔舉,所以被免官,流放到嶺南。晉王楊廣當時在揚州,偷偷派人告訴薛道衡,讓他請求走揚州這條路去嶺南,然後奏請隋文帝把他留下來。薛道衡不喜歡楊廣,而采納了漢王楊諒的建議,便走江陵道去嶺南。不久,朝廷下詔將他調回內史省任職。晉王楊廣從此對他銜恨。然而,因為愛惜他的才幹,對他十分禮貌。

胄字紹玄,少聰明,每覽異書,便曉其義。常歎訓注者不會聖人深旨,輒以意辯之,諸儒莫不稱善。性慷慨,誌立功名。周明帝時,襲爵文城郡公。累遷上儀同,尋拜司金大夫,後加開府。
以後數年,朝廷任命他為內史侍郎,又加上儀同三司的職銜。薛道衡每構思文章,一定端坐在空室內,或者靠著牆半躺著,聽到外麵有人說話便發脾氣。他的沉思如此專注。文帝稱讚說“:道衡起草的文書很符合我的意思。”然而,對他的迂闊荒誕卻提出告誡。後來,文帝對楊素、牛弘說:“道衡年紀大了,我不能再驅使他,使他嚐受辛勞,應該派衛士守衛著他家的大門,讓他過上安逸穩定的日子。”於是,晉封他為上開府,賜給物品一百件。薛道衡以自己沒有功勞而推辭,隋文帝說:“你長久在朝廷內辛勤供職,國家的大事,都由你來宣布,難道不是你的功勞嗎?”

隋文帝受禪,三遷為兗州刺史。到官,係囚數百。胄剖斷旬日便了,囹圄空虛。有陳州人向道力偽作高平郡守,將之官。胄遇諸塗,察其有異,將留詰之。司馬王君馥固諫,乃聽詣郡。既而悔之,即遣主簿追道力。有部人徐俱羅嚐任海陵郡守,先是已為道力偽代之。比至秩滿,公私不悟。俱羅遂語君馥曰:“向道力經賜代為郡,使君豈容疑之。”君馥以俱羅所陳,又固請胄。胄嗬,君馥乃止。遂收之,道力懼而引偽。其發奸擿伏,皆此類也。時人謂為神明,先是,兗州城東沂、泗二水合而南流,泛濫大澤中。胄遂積石堰之,決令西注,陂澤盡為良田。又通轉運,利盡淮海,百姓賴之,號為薛公豐兗渠。
薛道衡長時間處在國家中樞機要的位置上,聲望更加顯著。太子和各地封王爭相與他交結,高赹、楊素對他十分推崇,因而使他的名聲更大,一時無人可比。仁壽年間,楊素專掌朝廷大事。由於薛道衡與楊素關係密切,隋文帝不想讓他長久地了解機密大事,因而,讓他出任襄州總管。薛道衡一旦被調出京城,十分悲傷和留戀,說話時不禁哽咽抽泣。文帝也麵容憂戚,說:“你已經到了遲暮之年,對朝廷實在是忠誠勤勞。我想讓你將養珍攝。現在你離開朝廷,我好象斷了一隻臂膀。”於是,又賞賜他物品三百件,九環金帶和衣服一套,馬十匹,勸慰勉勵一番將他送走。他在襄州任上清廉簡放,官吏和老百姓都懷念他的惠政。

胄以天下太平,遂遣博士登泰山觀古跡,撰封禪圖及儀上之。帝謙讓不許。轉郢州刺史,有惠政。征拜衛尉卿,轉大理卿,持法寬平,名為稱職。遷刑部尚書。時左仆射高熲稍被疏忌,及王世積誅,熲事與相連,上因此欲成熲罪。胄明雪之,正議其獄。由是忤旨,械係之,久而得免。檢校相州事,甚有能名。
煬帝繼位,薛道衡轉任潘州刺史。一年多後,上表請求退職。煬帝對內史侍郎虞世基說:“薛道衡將要回來,我將把秘書監的位置留給他。”薛道衡回京城後,寫了《高祖文皇帝頌》一文送給煬帝,煬帝看了很不高興,回頭對蘇威說:“道衡稱譽先朝,就像《詩經》中的《魚藻》篇用來諷刺幽王啊。”於是,隻任他為司隸大夫,將要問他的罪。薛道衡還不覺悟,司隸刺史房彥謙平常與他關係親近,知道他一定遭受禍殃,勸他杜絕來往的客人,說話也要注意措詞和語氣。而薛道衡卻聽不進去。恰巧朝廷討論新的法令,久久不能決定,薛道衡對朝臣們說:“假如高赹不死,法令早已經頒布。”有人報告給煬帝,煬帝大怒,說“:你難道還想念高赹嗎?”將他交給執法部門判決。薛道衡自以為不是什麼大的過錯,催促憲司早日判決。案情奏上時,希望煬帝能夠赦免他,並讓家裏人準備酒飯招待來打聽消息的客人。等到奏上案情,煬帝卻下令讓他自盡。薛道衡大感意外,沒有訣別自裁。憲司重新上奏,煬帝下令將他用繩子勒死。他的妻子被流放到且末。死時年七十歲,天下人都認為他冤枉。有文集七十卷流行於世。

漢王諒作亂並州,遣其將綦良東略地,攻逼慈州。刺史上官政請援於胄,胄畏諒兵鋒,不敢拒。良又引兵攻胄,胄欲以計卻之,遣親人魯世範說良曰:“天下事未可知。胄為人臣,去就須得其所,何遽相攻也?”良乃釋去,進圍黎陽。及良為史祥所攻,棄軍歸胄。朝廷以胄懷貳心,鎖詣大理。相州吏人素懷其恩,詣闕理胄者百餘人。胄竟坐除名,配防嶺南,道卒。子筠、獻知名。
薛憕,字景猷,河東汾陰人。曾祖薛弘敞遭逢赫連的變亂,率領本宗族的人避居到襄陽。

端弟裕,字仁友。少以孝悌聞於州裏。弱冠,丞相參軍事。時京兆韋夐誌安放逸,不幹世務。裕慕其恬靜,數載酒肴侯之,談宴終日。夐遂以從孫女妻之。裕嚐謂親友曰:“大丈夫當聖明之運,而無灼然文武之用為世所知,雖複棲遑,徙為勞苦耳。至如韋居士,退不丘壑,進不市朝,怡然守道,榮辱弗及,何其樂也。”
薛憕早年喪父,家境貧窮,靠種田贍養祖父母和母親,空閑時便讀書。他性格曠達,不拘小節,世人都不認為他是一位不尋常的人才。江南用人大多注重世家大族。薛憕家世代沒有一位貴官顯宦。就是有人解褐做官,也隻不過是一個侍郎,因而仕途被阻,不被提拔重用。他常常歎息說“:我怎麼能一直戴著普通人的頭巾到五十歲,困死在一個小小的校尉的職務上,低眉順眼,俯仰由人呢?”由於鬱鬱不得誌,因而在別人麵前往往狂妄放達,依恃才能,揮灑意氣,從未登過豪族權要的大門。左中郎將京兆韋潛度對他說:“你的門第並非卑下,自身也不低劣,為何不放下身份多去吏部拜謁幾次呢?”薛憕說“:‘世胄躡高位,英俊沈下僚’,古人都為這種情況歎息,我不能這樣去做啊。”韋潛度對別人說“:這個少年實在慷慨有為,但卻沒有遇上好的機會啊。”

裕曾宿宴於夐之廬,後庭有井,裕夜出戶,若有人欲牽其手,裕便卻行,遂落井。同坐共出之,因勸裕酒曰:“向慮卿不測夐,幸得無他,宜盡此爵。”裕曰:“墜井蓋小小耳,方當逾於此也。”人問其故,裕曰:“近夢,恐有兩楹之憂。”尋卒,文章之士誄之者數人。周文傷惜之,追贈洛州刺史。
北魏肅宗孝昌年間,薛憕驅馬來到洛陽。先是他的從祖父薛真度與同族的一位祖父輩叫薛安都的帶著徐州、兗州歸順北魏,他的兒子薛懷俊來見薛憕,兩人十分親密友善。北魏大權被爾朱榮控製,任意廢立。薛憕便到河東,住在薛懷俊家裏。他不與人交往,每天讀書不輟,親手抄寫,將近有二百卷。惟有郡守元襲常常屈尊相邀,兩人對等行禮。懷俊時常對他說“:你回到故裏,不經營產業,也不肯娶妻成家,難道不是還想回到江南?”薛憕聽了也不介意。節閔帝普泰年間,他被任命為給事中,加伏波將軍銜。

胄從祖弟浚,字道賾。父琰,周渭南太守。浚少孤,養母以孝聞。幼好學,有誌行。周天和中,襲爵虞城侯,位新豐令。隨開皇中,曆尚書虞部、考功侍郎。帝聞浚事母孝,以其母老,賜輿服幾杖、四時珍味,當世榮之。後其母疾病,浚貌甚憂瘁,親故弗之識。暨丁母艱,詔鴻臚監護喪事,歸葬夏陽。時隆冬極寒,浚衰絰徙跣,冒犯霜雪,自京及鄉,五百餘裏,足凍墮指,創血流離,朝野為之傷痛。州裏賵助,一無所受。尋起令視事,上見其毀瘠過甚,為之改容,顧群臣曰:“吾見薛浚哀毀,不覺悲感傷懷。”嗟異久之。浚竟不勝喪,病且卒。其弟謨時為晉王府兵曹參軍事,在揚州。浚遺書於謨曰:
到了齊神武帝高歡起兵,薛憕便東遊梁、陳之間,對族人薛孝通說“:高歡陳兵陵上,天下便開始了動蕩變亂。關中形勝地險,一定會有強有力的人物據守。”便同孝通一起遊曆長安。侯莫陳悅聽說後,請他任行台郎,授予鎮遠將軍、步兵校尉。等到侯莫陳悅害死賀拔嶽,軍人們都歡慶欣慰,薛憕卻對軍司傅長高說“:陳悅本來缺少才幹,動不動就謀害優秀的將領,敗亡的命運不會太遠。我們不久就會被人俘虜,還有什麼值得慶賀呢?”傅長高認為薛憕的話很有道理,並表現出憂懼的神色。沒過多久,宇文泰平定侯莫陳悅,任薛憕為記室參軍。孝武帝西遷,授予他征虜將軍、中散大夫,封為夏陽縣男。西魏文帝元寶炬即位,命他為中書侍郎,加安東將軍銜,晉爵為伯。

吾以不造,幼丁艱酷,窮遊約處,屢絕簞瓢。晚生早孤,不聞《詩禮》。賴奉先人貽厥之訓,獲稟母氏聖善之規。負笈裹糧,不憚艱遠,從師就業,欲罷不能。砥行礪心,困而彌篤,用膺教義,爰至長成。自釋耒登朝,於茲二十三年矣。雖官非聞達,而祿喜逮親,庶保期頤,得終色養。何圖精誠無感,禍酷薦臻;兄弟俱被奪情,苦廬靡申哀訴。是用叩心泣血,隕氣摧魂者也。既而創钜釁深,不勝荼毒,啟手啟足,幸及全歸。使夫死而有知,得從先人於地下矣,豈非至願哉?但念爾伶俜孤宦,遠在邊服,顧此悢悢,如何可言!適已有書,冀得與汝麵訣,忍死待汝,已曆一旬。汝既未來,便成今古,緬然永別,為恨何言!勉之哉!勉之哉!
西魏文帝大統四年(538),宣光、清徽兩座宮殿建成,薛憕為此撰文歌頌。文帝又做了兩件傾斜易覆的珍奇器物:一件為兩位仙人共同捧著一隻缽,同處在一個大盤子裏。缽蓋上雕有山,山發出香氣。一個仙人又拿著金瓶置於器物上,從金瓶倒出水澆注在山上,水從瓶中流出後傾注在器物上,煙氣從山中發出,叫做仙人欹器。一件為兩片荷葉同處在一隻盤子裏,相距一尺,中間有朵蓮花,向下垂在器物上。用水注在荷葉上,則從蓮花中流出而充溢在器物內。上麵雕有水鳥、雁、蟾蜍以作裝飾,叫做水芝欹器。二隻盤子各處在一個底座上,缽是圓的,而底座是方的,中間又鑄有人,是象征天、地、人“三才”啊。兩件器物都放在清徽殿前麵,器物形狀與觥相似而呈方形,注滿水則保持平衡,水溢出便傾斜。薛憕又寫文章予以歌頌。

書成而絕。有司以聞,文帝為之屑涕,降使齎冊書吊祭。浚性清儉,死日家無遺財。
大統初年,禮儀製度大多缺失,宇文泰命薛憕與盧辯、檀翥等重新修訂。他因為生活流離顛沛,所以不願欣賞音樂。雖然獨處幽室。臉上也常帶著憂傷的麵容。後來因事獲罪而死。

浚初為兒時,與宗中兒戲澗濱,見一黃蛇,有角及足。召群童共視,了無見者。以為不祥,歸大憂悴。母問之,以實對。時有胡僧詣宅乞食,母以告之。僧曰:“此兒之吉應。且此兒早有名位,然壽不過六七耳。”言終而出,忽然不見。後終於四十二,六七之言驗矣。子乾福,武安郡司倉書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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