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作者:李延壽年代:唐朝1556   

《北史》列傳 列傳·卷六十二

劉昉柳裘皇甫績郭衍張衡楊汪裴蘊袁充李雄
劉昉,博陵望都人。父親劉孟良,仕於魏,官至大司農卿。後來跟隨周武帝入關中,任梁州刺史。

劉昉,博陵望都人也。父孟良,仕魏,位大司農卿。從武帝入關,為梁州刺史。昉輕狡,有奸數。周武帝時,以功臣子入侍皇太子。及宣帝嗣位,以技佞見狎,出入宮掖,寵冠一時。位小禦正,與禦正中大夫顏之儀並見親信。及帝不悆,召昉及之儀俱入臥內,屬以後事。帝失喑,不複能言。昉見靜帝幼衝,又素奇隋文帝。時文帝以後父故,有重名於天下,昉遂與鄭譯謀,引帝輔政。帝固讓,不敢當,昉曰:“公若為,當速為之。如不為,昉自為也。”帝乃從之,及帝為丞相,以昉為司馬。時宣帝弟漢王讚居要衝,每與帝同帳而坐。昉飾美妓進讚,讚甚悅之。昉因說讚曰:“大王,先帝之弟,時望所歸。孺子幼衝,豈堪大事!今先帝初崩,群情尚擾,王且歸第。待事寧後,入為天子,此萬全計也。”讚時年未弱冠,性識庸下,以為信然,遂從之。文帝以昉有定策功,拜上大將軍,封黃國公,與沛國公鄭譯皆為心膂。前後賞賜钜萬,出入以甲士自衛,朝野傾矚,稱為黃、沛。時人語曰:“劉昉牽前,鄭譯推後。”
劉昉輕浮狡黠,多有奸計。周武帝時,劉昉因是功臣之子,入宮侍奉皇太子。周宣帝繼位,劉昉因奸邪之技受到宣帝的親昵,出入宮廷,寵幸冠於當時。官任小禦正,與禦正中大夫顏之儀一同受到宣帝的親昵寵信。宣帝病重,召劉昉和顏之儀一起進入臥室,囑咐後事。宣帝聲啞,不能再說話。劉昉見靜帝幼小,又一直稱奇隋文帝。當時,隋文帝因為是皇後之父的緣故,名重於天下。劉昉就和鄭譯謀劃,引薦隋文帝輔佐朝政。文帝堅決推讓,不敢擔當。劉昉說:“公若是幹的話,就應該盡快幹。如果不幹,我自己幹。”文帝於是聽從劉昉的建議。文帝任丞相,以劉昉為司馬。當時,宣帝的弟弟漢王宇文讚住在宮禁中,常常與文帝同帳而坐。劉昉把打扮美麗的妓女進奉給宇文讚,宇文讚非常高興。劉昉於是對宇文讚說:“大王是先帝的弟弟,時人一致敬仰。宣帝的孺子幼小,怎麼能夠擔當大事!如今先帝剛剛駕崩,眾人的情緒尚未穩定,大王姑且回住宅,等到事情安定之後,入朝為天子。這是萬全之計。”宇文讚當時尚未成年,見識平庸低下,認為確實是這樣,就聽從了劉昉的話。文帝認為劉昉有擁立皇帝之功,授官上大將軍,封爵黃國公,和沛國公鄭譯都是文帝的心腹。二人前前後後得到的賞賜的數目極大,出入有甲士隨身衛護,朝野人士都矚目於二人,稱為黃、沛。當時的人說:“劉昉在前牽扯,鄭譯在後推助。”

昉自恃功,有驕色。然性粗疏,溺於財利,富商大賈朝夕盈門。於時尉遲迥起兵,帝令韋孝寬討之。至武陟,諸將不一。帝欲遣昉、譯一人往監軍,因謂之曰:“須得心膂以統大軍,公兩人誰行?”昉辭未嚐為將,譯以母老為請,帝不懌。而高熲請行,遂遣之。由是恩禮漸薄。又王謙、司馬消難相繼反,文帝憂之,忘寢與食。昉逸遊縱酒,不以職司為意,相府事多所遺落。帝深銜之,以高熲代司馬。是後益見疏忌。及受禪,進柱國,改封舒國公,閑居無事,不複任使。昉自以佐命元功,中被疏遠,甚不自安。後遇京師饑,上命禁酒。昉使妾賃屋,當壚酤酒。治書侍禦史梁毗劾奏之,有詔不問。昉鬱鬱不得誌。
劉昉自恃功勞,有驕傲之色。然而性情粗獷疏簡,沉溺於財物私利,富商大賈早早晚晚不絕於門。這個時候,尉遲迥起兵作亂,文帝令韋孝寬率兵討伐。大軍到了武陟,諸將不和。文帝想派劉昉或鄭譯前往監軍,於是就對二人說:“一定要有心腹之人統率大軍,你們二人誰去?”劉昉以不曾做過將領推辭,鄭譯則因母親年老推辭,文帝不高興。高赹請求前往,文帝就派遣高赹為監軍。因此,劉昉所受到的恩寵禮遇逐漸減少。王謙、司馬消難相繼告反,文帝甚為憂慮,廢寢忘食。劉昉優遊自得,縱酒為樂,不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職責上,丞相府的許多事情都荒廢了。文帝甚為怨恨,以高赹代替劉昉為丞相府司馬。這以後,劉昉更遭疏遠猜忌。文帝受禪,劉昉晉升為柱國,改封舒國公,閑居無事,再也不得任用。劉昉自認為是輔助文帝受命的元老功臣,中途被文帝疏遠,自己甚感不安。後來逢上京師饑謹,文帝命令禁止飲酒。劉昉讓姬妾租賃房屋,站在酒店裏賣酒。治書侍禦史梁毗彈劾劉昉,文帝詔令不加追究。劉昉鬱鬱不樂,很不得誌。

時上柱國梁士彥、宇文忻俱失職怨望,時昉並與之交,數相往來。士彥妻有美色,昉與私通,士彥不之知也,情好彌協,遂相與謀反,許推士彥為帝。後事泄,帝窮問之。昉自知不免,默無所封。詔誅之曰:
當時,上柱國梁士彥、宇文忻因皆因失去職務而心懷怨恨。這時,劉昉就和他們交往,相互間多次來往。梁士彥的妻子容貌美麗,劉昉與之私通,梁士彥不知道這件事,與劉昉的情感更加和諧,於是就互相謀劃造反,答應推舉梁士彥為皇帝。後來事情敗露,文帝窮究此事。劉昉自知難以幸免,默默無語,不作回答。詔令誅殺,詔曰:

上柱國郕國公梁士彥、杞國公宇文忻、柱國舒國公劉昉等,朕受命之初,並展勤力,酬勳報效,榮高祿重。朝夕宴言,備知朕意。但心如溪壑,誌等豺狼,不荷朝恩,忽謀逆亂。
“上柱國成阝國公梁士彥、杞國公宇文忻、柱國舒國公劉日方等,在朕剛剛受命禪位之時,都一起施展才力,酬答勳位,報恩效力,榮顯隆高,享祿甚重。朝夕宴樂談笑,都明白朕的意思。但是,他們心如溪壑陰險,誌似豺狼一樣凶狠,不感戴朝廷恩典,突然陰謀悖逆作亂。

士彥稱有相者,雲其應籙,年過六十,必據九五。初平尉遲迥,暫臨相州,已有反心,彰於道路。朕即遣人代之,不聲其罪。入京之後,逆意轉深。忻、昉之徒,言相扶助。士彥許率僮仆,克期不遠,欲於蒲州起事。即斷河橋,捉黎陽之關,塞河陽之路。自謂一朝奮發,無人當者,其第二子剛,每常苦諫,第三子叔諧,固深勸獎。朕既聞知,猶恐枉濫,及授晉部之任,欲驗蒲州之情。士彥得以欣然,雲是天讚。
“梁士彥聲稱,有相命的人說他上應符命,年過六十,必登皇帝之位。當初平定尉遲迥,暫時管理相州,已有反叛之心,路人皆已知曉。朕即派遣人去代替他,沒有張揚他的罪過。進入京城之後,叛逆之心更為明顯。宇文忻、劉昉之輩,說要扶助梁士彥。梁士彥答應率領部屬,在不遠的將來,想在蒲州舉兵造反,隨即斷絕河橋,占領黎陽關,阻擊河陽的道路。自稱一旦起兵造反,無人能夠抵擋。他的二兒子梁剛苦苦勸諫,三兒子梁叔諧堅定地鼓勵造反作亂。朕聽到以後,還恐怕枉殺無辜,就命其出任晉州,想證實一下其反叛之事。梁士彥得任晉州,十分高興,說是蒼天相助。

忻往定鄴城,自矜不已,位極人臣,猶恨賞薄。朕深念其功,不計無禮,任以武候,授以領軍,寄之爪牙,委之心腹。忻密為異計,樹黨宮闈,多奏交友,入參宿衛。朕推心待物,言必依許。為而弗止,心跡漸彰,仍解禁兵,令其改悔。而誌規不逞,愈結於懷,乃與士彥情意偏厚,俱營賊逆,逢則交謀。委士彥河東,自許關右,蒲津事建,即望從征討,兩軍結東西之旅,一舉合連橫之勢,然後北破晉陽,還圖宗社。
“宇文忻前往平定鄴城,一直自恃功勞,官位達到了臣子的極點,還怨恨賞賜少。朕深念其功勞,不計較他的無禮,任命他為武候將軍,授予他領軍之職,把他當作爪牙,視為心腹。宇文忻密謀造反,在宮闈中樹立黨羽,多次奏請讓他的朋友入宮為護衛。朕推心置腹相待,有請必定依允。宇文忻一直這樣做而不知止,心跡逐漸露了出來。朕就解除他的禁軍首領之職,令他改正悔過。其誌沒有得逞,心中更加怨恨,就和梁士彥交情甚厚,一起密謀造反作亂,一碰麵就相互謀劃,把河東交給梁士彥,自領關中,蒲津之事發生後,就希望跟隨征討,兩軍東西相連,一舉而成連橫的形勢,共同北上攻破晉陽,回過頭來再圖宗廟社稷。

昉入佐相府,便為非法,三度事發,二度其婦自論。常雲姓是“卯金刀”,名是“一萬日”,劉氏應王,為萬日天子。朕訓之導之,望其修改。口請自新,誌存如舊,亦與士彥情好深重,逆節奸心,盡探肝膈。嚐共士彥論太白所犯,問東井之間,思秦地之亂,訪軒轅之裏,願宮掖之災。唯侍蒲阪事興,欲在關內應接,殘賊之策,千端萬緒。
“劉昉入相府輔助,就做違犯法度之事,三次敗露,二次都由妻妾攬了下來。常常說他的姓是“卯金刀”,名是“一萬日”,劉姓應該稱王,為萬日天子。朕教育引導,希望他改過。劉昉口頭說要重新做人,心裏所想依然如舊。也和梁士彥交情甚厚,心存叛逆奸偽,互相視為腹心。曾經和梁士彥議論太白星所犯之地,見太白星犯於東井之間,想要秦地動亂,延及軒轅之裏,希望宮廷發生災難。隻等蒲阪之事發生,準備在關內接應。凶狠陰毒的計謀,千頭萬緒,還有很多。

惟忻及昉,名位並高,寧肯北麵曲躬,臣於士彥?乃是各懷不遜,圖成亂階,一得擾攘之基,方逞吞並之事。士彥、忻、昉身為謀首,叔諧讚成父意,議實難容,並已處盡。士彥、忻、昉兄弟叔侄,特恕其命。
“宇文忻和劉昉,名望地位都已很高,怎肯躬身北麵,向梁士彥稱臣?原是各自心懷不軌,陰謀作亂,一旦得到作亂的基業,就會行吞並之事。梁士彥、宇文忻、劉昉身為謀亂之首,梁叔諧讚成其父之意,依議實在難以寬容,一並處死。梁士彥、宇文忻、劉昉的兄弟叔侄,特意饒恕其性命。”

臨刑,至朝堂,宇文忻見高熲,向之叩頭求哀。昉勃然謂忻曰:“事形如此,何叩頭之有!”於是伏誅,籍沒其家。後數日,帝素服臨射殿,盡取三家資物置於前,命百僚射取之,以為鑒戒雲。
臨施刑的時候,來到朝堂之上,宇文忻見到高赹,向高赹叩頭請求哀憐。劉昉憤然對宇文忻說“:事情的形勢已經這樣,叩頭幹什麼?”於是被誅殺,其家籍沒入官。事情過後數日,文帝身穿素服來到射殿,把三家的財物全部放置在前麵,命文武百官射箭取之,以此作為眾官員的鑒戒。

柳裘,字茂和,河東解人,南齊司空世隆之曾孫也。祖惔,梁尚書左仆射。父明,太子舍人、義興太守。裘少聰慧,弱冠有令名。在梁,曆位尚書郎、駙馬都尉。梁元帝為魏軍所逼,遣裘請和於魏。俄而江陵平,遂入關中。周明、武間,自麟趾學士累遷太子侍讀,封昌樂縣侯。宣帝即位,進爵為公,轉禦飾大夫。及帝不悆,留侍禁中,與劉昉、韋暮、皇甫績同謀引隋文帝,曰:“時不可失,今事已然,宜早定大計。天與不取,反受其殃。”帝從之。進上開府、內史大夫,委以機密。及尉遲迥作亂,天下騷動,並州總管李穆頗懷猶豫,帝令裘往喻之。裘見穆盛陳利害,穆遂歸心。以奉使功,賜彩三百匹,金九環帶一腰。時司馬消難奔陳,帝即令裘隨便安集淮南,賜馬及雜物。開皇元年,進位大將軍,拜許州刺史。在官清簡,人懷之,轉曹州刺史。後帝思裘定策功,欲加榮秩,將徵之,顧朝臣曰:“曹州刺史何當入朝”?或曰:“即今冬也。”乃止。裘尋卒,帝傷惜者久之,諡曰安。子惠音嗣。
郭衍字彥文,自稱是太原介休人。父郭崇,以舍人之職跟隨魏孝武帝入關中,官至侍中。

皇甫績,字功明,安定朝那人也。祖穆,魏隴東太守。父道,周湖州刺史、雍州都督。績三歲而孤,為外祖韋孝寬所鞠養。孝寬以諸子墮業,督以嚴訓,湣績孤幼,特舍之。績歎曰:“我無庭訓,養於外氏,不能克躬勵已,何以成立!”深自感激,命左右自杖三十。孝寬聞而對之流涕。於是專精好學,略涉經史。周武帝為魯公時,引為侍讀。建德初,轉宮尹中士。武帝嚐避暑雲陽宮,時宣帝為太子監國。衛剌王作亂,城門已閉,百僚多有遁者。績聞難赴之,於玄武門遇皇太子,下樓執績手,悲喜交集。帝聞而善之,遷小宮尹。宣政初,錄前後功,封義陽縣男,累轉禦正下士。宣帝崩,隋文帝總己,績有力焉。加上開府,轉內史中大夫,進封郡公。拜大將軍。開皇元年,出為豫州刺史。尋拜都官尚書。轉晉州刺史。將之官,稽首言陳有三可滅。帝問其狀,績曰:“大吞小,一也。以有道伐無道,二也。納叛臣蕭岩,於我有詞,三也。陛下若命鷹揚之將,臣請預戎行。”上嘉勞而遣之。陳平,拜蘇州刺史。高智慧作亂江南,州人顧子元等發兵應之,因以攻績,相持八旬。子元素感績恩,於冬至日遣使奉牛酒。績遺之書。子元得書,於城下頓首陳謝。楊素援兵至,合擊破之。拜信州總管。俄以病乞骸骨,詔徵還京師,賜以禦藥,中使相望,顧問不絕。卒於家,諡曰安。
郭衍少年時驍勇英武,善於騎馬射箭。周武帝建德中,因軍功累遷至儀同大將軍。又跟從周武帝平定並州,因功加授開府,封爵武強縣公,賜姓叱羅氏。宣政元年(578),官右中軍熊渠中大夫。尉遲迥作亂,跟從韋孝寬討伐之,因功授上柱國,封爵武山郡公。秘密勸諫隋文帝誅殺周室諸王,早行禪代之事,因此很得隋文帝的親昵。

子偲嗣。大業中,位尚書主爵郎。
開皇元年(581),郭衍恢複原姓郭氏。突厥進犯邊塞,隋文帝任命郭衍為行軍總管,率兵屯居平涼。幾年間,突厥人不敢進犯邊境。征為開漕渠大監。統率所部水利工人,開鑿水渠引渭水,經過大興城往北,再往東到潼關,水道運輸四百多裏,關中都依賴這條水渠,稱之為“富人渠”。開皇五年,郭衍任瀛州刺史,遇到連綿秋雨,發生洪水,所轄各縣大部分都被洪水淹沒,百姓都爬上高樹,依靠大的土塚求生。郭衍親自準備船隻木筏,帶著糧食去拯救災民,許多災民得到救濟。郭衍先開倉賑濟災民,然後才上奏朝廷。隋文帝十分稱讚郭衍此舉,晉升郭衍為朔州總管。所轄有恒安鎮,北與蕃夷接壤,常有轉運糧草之勞。郭衍就選土地肥沃的地方,駐紮軍隊開荒種地作為軍餉,每年收獲糧食一萬多石,免除了人們轉運糧草的勞苦。又建築桑乾鎮。這些都符合文帝的意思。開皇十年,跟從晉王楊廣外出鎮守揚州。適逢江東發生叛亂,命郭衍為總管,先屯兵京口。貴州之南與賊兵交戰,大敗賊兵。接著討伐東陽、永嘉、宣城、黟、歙諸處,全都平定亂賊。授任蔣州刺史。

郭衍,字彥文,自雲太原介休人也。父崇,以舍人從魏孝武帝入關,位侍中。衍少驍武,善騎射。建德中,以軍功累遷儀同大將軍。又從周武帝平並州,以功加開府,封武強縣公,賜姓叱羅氏。宣政元年,為右中軍熊渠中大夫。尉遲迥之亂,從韋孝寬討之,以功授上柱國,封武山郡公。密勸隋文帝殺周室諸王,早行禪代,由是大被親昵。開皇元年,衍複舊姓為郭氏。突厥犯塞,以衍為行軍總管,領兵屯平涼。數歲,虜不入境。征為開漕渠大監。部率水工,鑿渠引渭水,經大興城北,東至潼關,漕運四百餘裏,關中賴之,名曰富人渠。五年,授瀛州刺史,遇秋霖大水,其屬縣多致漂沒,人皆上高樹,依大塚。衍親備船筏,並齊糧食拯救之,民多獲濟。衍先開倉賑恤,後始聞奏。上大善之,遷授朔州總管。所部有恆安鎮,北接蕃境,常勞轉運。衍乃選沃饒地,置屯田,歲嬴萬餘石,人免轉輸之勞。又築桑乾鎮,皆稱旨。十年,從晉王廣出鎮揚州。遇江表構逆,命衍為總管,先屯京口。於貴洲南與賊戰,敗之。仍討東陽、永嘉、宣城、黟、歙諸洞,盡平之。授蔣州刺史。
郭衍對下十分傲慢,對上十分卑下。晉王楊廣喜愛親昵他,宴樂賞賜十分豐厚。改任洪州總管。晉王有爭立太子之計,把郭衍視作心腹,派遣宇文述將實情告訴郭衍。郭衍大喜,說:“如果謀劃的事情成功,晉王自然可以成為皇太子,假如不能成功,亦可依托淮海,恢複梁、陳的形勢,割據江南。到時候我就成了皇太子的酒宴之客,誰還能把我怎麼樣!”晉王於是召見郭衍,暗地裏一起計議。郭衍恐怕人們懷疑他無故和晉王來往,假托妻子患有癭疾,晉王妃蕭氏有醫術能夠治療。郭衍就把這種情況上奏,文帝聽任他和妻子一起到江都,來往沒有限製。郭衍又謊稱廣州俚人造反,晉王就奏請讓郭衍領兵征討。於是,郭衍大肆修治鎧甲器械,暗地擴充軍隊。晉王楊廣入宮為太子,征郭衍入京,授職左監門率,轉任左宗衛率。文帝將死於仁壽宮,太子和楊素假托皇帝詔令,令郭衍和宇文述統領東宮兵馬,兼領上台宿衛,宮門的禁領都由二人決定。文帝駕崩,漢王起兵造反,京城空虛。讓郭衍迅速返回京城,統率兵馬防守。

衍臨下甚倨,事上甚卑。晉王愛昵之,宴賜隆厚。遷洪州總管。王有奪宗之謀,托衍心腹,遣宇文述以情告之。衍大喜曰:“若所謀事果,自可為皇太子。如其不諧,亦須據淮海,複梁、陳之舊。副君酒客,其如我何!”王因召衍,陰共計議。又恐人疑無故來往,托以妻患癭,王妃蕭氏有術能療之。以狀奏帝,聽共妻向江都,往來無度。衍又詐稱廣州俚反,王乃奏衍行兵討之。由是大修甲仗,陰養士卒。及王入為太子,徵授左監門率,轉左宗衛率。文帝於仁壽宮將大漸,太子與楊素矯詔令衍、宇文述領東宮兵,帖上台宿衛,門禁並由之。及上崩,漢王起逆,而京師空虛,使衍馳還,總兵居守。
大業元年(605),郭衍任左武衛將軍。煬帝巡幸江都,令郭衍統領左軍,改任光祿大夫。又跟從煬帝遠征吐穀渾,出兵金山道,接受投降之人二萬多戶。郭衍能夠揣度皇帝的意思,阿諛逢迎,順從旨命,煬帝常常對人說:“隻有郭衍的心思與朕相同。”郭衍又曾勸煬帝尋求快樂,五天上一次朝理事,不要效法高祖白白辛勞。煬帝聽從他的建議,更加稱讚郭衍孝順。當初,新令施行的時候,郭衍的封爵依照舊例免除。大業六年(611),因得到煬帝的恩幸依舊封為真定侯。跟從煬帝去江都,死於途中。追贈左大將軍,諡號為襄。

大業元年,拜左武衛大將軍。帝幸江都,令統左軍,改授光祿大夫,又從征吐穀渾,出金山道,納降二萬餘戶。衍能揣上意,阿諛順旨,帝每謂人曰:“唯郭衍心與朕同。”又嚐勸帝取樂,五日一視事,無得效高祖空自劬勞。帝從之,益稱其孝順。初,新令行,衍封爵從例除。六年,以恩舊封真定侯。從往江都,卒。贈左衛大將軍。諡曰襄。
長子郭臻,官武牙郎將。次子嗣本,任孝昌令。

長子臻,武牙郎將。次子嗣本,孝昌令。
張衡,字建平,河內人。祖父張嶷,魏時任河陽太守。父張允,周時任萬州刺史。

張衡,字建平,河內人也。祖嶷,魏河陽太守。父允,周萬州刺史。衡幼懷誌尚,有骨梗風。十五,詣太學受業,研精覃思,為同輩所推。周武帝居太後憂,與左右出獵,衡露髻輿櫬,扣馬切諫。帝嘉焉,賜衣一襲,馬一匹,擢拜漢王侍讀。衡又就沈重受《三禮》,略究大旨。累遷掌朝大夫。
張衡自幼懷有高尚的誌向,有堅強耿直之風。十五歲那年到太學學習,研習精要,思慮深邃,受到同輩的推崇。周武帝在太後喪葬期間,與身邊的人出外打獵,張衡散開發髻,載著棺材跟隨周武帝,扣住馬首直言勸諫。武帝嘉獎張衡,賜給他一身衣服,一匹馬,擢升為漢王侍讀。張衡又到沈重那裏學習《三禮》,約略探究《三禮》主旨。多次升遷至掌朝大夫。

隋文帝受禪,拜司門侍郎。及晉王廣為河北行台,衡曆刑部、度支二曹郎。行台廢,拜並州總管掾。王轉牧揚州,衡複為掾。王甚親任之,衡亦竭慮盡誠。奪宗之計,多衡所建。遷揚州總管司馬。熙州李英林反,署置百官,以衡為行軍總管討平之,拜開府。及王為皇太子,拜衡右庶子。
隋文帝受禪即位,任張衡為司門侍郎。晉王楊廣任河北行台,張衡曆任刑部和度支二曹郎。行台之製廢除後,張衡任並州總管椽。晉王楊廣轉而牧守揚州,張衡又任掾屬。晉王非常親近重用張衡,張衡亦是竭盡忠誠。爭奪皇太子位之計,大多是張衡謀劃的。改任揚州總管司馬。熙州李英林造反,署中設置文武百官。朝廷任命張衡為行軍總管,征討平定李英林叛亂,官拜開府。及晉王為皇太子,任張衡為右庶子。

煬帝嗣位,除給事黃門侍郎、銀青光祿大夫。遷禦史大夫,甚見親重。大業三年,帝幸榆林郡,還至太原,謂衡曰:“朕欲過公宅,可為朕作主人也。”衡馳至河內,與宗族具牛酒。帝上太行,開直道九十裏,以抵其宅。帝悅其山泉,留宴三日,因謂衡曰:“往從先皇拜太山之始,途經洛陽,瞻望於此,深恨不得相過,不謂今日得諧宿願。”衡俯伏辭謝,奉觴上壽。帝益歡,賜其宅傍田三十頃、良馬一匹、金帶、縑彩六百段、衣一襲、禦食器一具。衡固讓,帝曰:“天子所至稱幸者,蓋為此也,不足為辭。”衡複獻食於帝,帝令頒賜公卿,下至衛士,無不沾給。衡以籓邸之舊,恩寵莫與為比,頗自驕貴。明年,帝幸汾陽宮。時帝欲大汾陽宮,令衡與紀弘整具圖奏之。衡承間進諫,以比年勞役,百姓疲敝為請。帝意甚不平。後嚐目衡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甚計畫,令我有天下。”時齊王暕失愛於上,帝密令人求其罪。有人譖暕違製,將伊闕令皇甫詡從之汾陽宮。又錄前幸涿郡及祠恆嶽時,父老謁見者,衣冠不整。帝譴衡以憲司皆不能舉正,出為榆林太守。
煬帝即位,張衡任給事黃門侍郎、銀青光祿大夫。升任禦史大夫,深得煬帝的親信重用。大業三年(607),隋煬帝臨幸榆林郡,回至太原,對張衡說“:朕想到你的家宅看一看,你可以作為朕的主人。”張衡即疾馳至河內,和宗族準備牛羊酒菜迎接煬帝。煬帝上太行山,開辟直道九十裏,以抵達張衡宅第。煬帝喜歡這裏的山川泉水,留下宴飲三日,對張衡說:“當初跟隨先皇拜祭太山的時候,途經洛陽,遠遠瞻望這個地方,因不能過此而深為遺憾,想不到今日得遂昔日的願望。”張衡伏地俯首辭謝,奉觴為煬帝祝壽。煬帝更加高興,賜給張衡宅旁邊的土地三十頃,良馬一匹,金帶、縑糸采六百段、衣服一身、禦用餐器一套。張衡堅決推辭,煬帝說:“天子臨幸這裏,就是為了這個,不足以辭謝。”張衡又奉獻食物給煬帝,煬帝命令賞賜給公卿,下至衛士,沒有不沾沐皇恩的。

明年,帝複幸汾陽宮,衡督役築樓煩城,因而謁帝。帝惡衡不損瘦,以為不念咎,因謂曰:“公甚肥澤,宜且還郡。”衡複之榆林。俄而敕衡督役江都宮。有人詣衡訟宮監者,衡不為理,還以訟書付監,其人大為監所困。禮部尚書楊玄感使至江都,其人詣玄感稱冤。玄感固以衡為不可。”及與相見,未有所言,又先謂玄感曰:“薛道衡真為枉死。”玄感具上其事。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帝怒,鎖衡詣江都市,將斬之。既而除名,放還田裏。帝每令親人覘衡所為。
張衡認為原有的諸侯王府第,恩寵都沒有能夠和他相比的,很是自我驕傲矜貴。第二年,煬帝臨幸汾陽宮。這時,煬帝想擴大汾陽宮,命令張衡和紀弘整準備圖紙上奏。張衡尋找機會進諫,以連年勞役、百姓疲憊為理由請求煬帝不要再大興土木。煬帝非常不高興。後來曾經目視張衡對侍臣說“:張衡自稱是按照他的計謀,讓我獲得了天下。”當時,齊王楊..失去了煬帝的寵愛,煬帝令人秘密地搜求齊王的罪行。有人誣陷楊..違犯製度,將伊闕令皇甫詡帶進汾陽宮。又記錄先前臨幸涿郡和祭祀恒山時,當地父老去謁見,衣冠不整。煬帝指責張衡身為憲司而不能加以匡正,將張衡貶出京城任榆林太守。

八年,帝自遼東還都,妄言衡怨望,謗訕朝政,帝賜死於家。臨死,大言曰:“我為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監刑者塞耳,促令殺之。武德初,以為死非其罪,贈大將軍、南陽郡公,諡曰忠。子希玄。
第二年,煬帝又臨幸汾陽宮,張衡督促工役修築樓煩城,因此謁見煬帝。煬帝厭惡張衡身體沒有瘦下來,認為他心中不記念過失,因而對張衡說:“你太肥胖了,應該回到榆林郡去。”張衡又到了榆林。不久又敕令張衡去江都宮監督工役。有人到張衡那裏告江都的監工,張衡不予受理,回去把訴狀交給了監工,那個告狀的人因此而受到監工的嚴厲報複。禮部尚書楊玄感出使到江都,那人到楊玄感的住處喊冤。楊玄感認為張衡這樣做很不對。等到二人相見,張衡對那事情隻字不提,又先對楊玄感說:“薛道衡真是被冤枉死的!”楊玄感把這些事情都上報給了煬帝。江都郡丞王世充又上奏張衡不斷地減少每頓飯的食物。隋煬帝大怒,把張衡鎖械到江都刑場,準備斬首。接著就除去名籍,放回故裏。煬帝命令其親族時常觀注張衡的所作所為。

楊汪,字元度,本弘農華陰人也。曾祖順,居河東。父琛,儀同三司。及汪貴,追贈平鄉縣公。汪少凶疏,與人群鬥,拳所毆擊,無不顛踣。長更折節勤學,專精《左氏傳》,通《三禮》。解褐周冀王侍讀,王甚重之,每曰:“楊侍讀德業優深,孤之穆生也。”後問《禮》於沈重,受《漢書》於劉臻,二人曰:“吾弗如也。”由是知名。累遷夏官府都上士。
大業八年,煬帝從遼東回到京城,有人妄言張衡心懷怨恨,誹謗朝政,煬帝就將張衡賜死家中。臨死時,張衡大聲說:“我替別人做了什麼事情,指望長久活下去!”監督行刑的人塞起耳朵,督促他趕快自盡。唐高祖武德初年,朝廷認為張衡賜死不當其罪,追贈大將軍,南陽郡公,諡號為忠。有子名希雲。

隋文帝居相,引知兵事,遷掌朝下大夫。及受禪,賜爵平鄉縣伯,曆秦州總管府長史。每聽政暇,必延生徒講授,時人稱之。入為尚書兵部侍郎。數年,帝謂諫議大夫王達曰:“卿為我覓一好左丞。”達遂私於汪曰:“我當薦君為左丞,若事果,當以良田相報也。”汪以達言奏之,達竟獲罪,卒拜汪尚書左丞。汪明習法令,果於剖斷,當時號為稱職。未幾,坐事免。後拜洛州長史,轉荊州長史。煬帝即位,追為尚書左丞,尋守大理卿。視事二日,帝將親省囚徒。時係囚二百餘人,汪通宵究審,詰朝而奏,曲盡事情,一無遺誤,帝甚嘉之。歲餘,拜國子祭酒。帝令百僚就學,與汪講論。天下通儒碩學多萃焉,論難鋒起,皆不能屈。帝令禦史書其問答奏之,省而大悅,賜良馬一匹。後加銀青光祿大夫。
裴蘊,河東聞喜人。祖父裴之平,父裴忌,《南史》都有傳。裴忌在陳朝,與吳明徹一同被周朝俘虜,周朝賜爵江夏公,入隋十多年而死。

及楊玄感反,河南讚務裴弘策出師禦之,戰不利,奔還,遇汪而屏人交語。既而留守樊子蓋斬弘策,以狀奏汪,帝疑之,出為梁郡通守。後煬帝崩,王世充推越王侗為主,征拜吏部尚書,頗見親委。及世充僭號,汪複用事。世充平,遂以凶黨伏誅。
裴蘊聰明善辯,有官吏之才,出仕陳朝,曆任直閣將軍、興寧令。因為父親在北朝,裴蘊私下上表給隋文帝,請求作為內應。等到陳朝被消滅,文帝接見江南投降的官員,依次到了裴蘊,因為裴蘊早就有歸順隋朝之心,越級授為儀同。仆射高赹不明白文帝的旨意,諫阻道:“裴蘊對國家沒有功勞,寵幸超過同類人,臣認為不可。”又加授上儀同,高赹又諫阻。文帝說“:可以加授開府。”高赹才不敢再說。即日升任開府儀同三司,禮儀賞賜優厚。曆任洋州、直州、棣州三州刺史,都有好名聲。

裴蘊,河東聞喜人也。祖之平,父忌,並《南史》有傳。忌在陳,與吳明徹同見俘於周,周賜爵江夏公,在隋十餘年而卒。蘊明辯有吏幹,仕陳,曆直閣將軍、興寧令。以父在北,陰奉表於隋文帝,請為內應。及陳平,上悉閱江南衣冠之士,次至蘊,以夙有向化心,超授儀同。仆射高熲不悟上旨,諫曰:“蘊無功於國,寵逾倫輩,臣未見其可。”又加上儀同,複諫。上曰:“可加開府。”乃不敢複言。即日拜開府儀同三司,禮賜優洽。曆洋、直隸三州刺史,俱有能名。
大業初年,考績連年最佳。隋煬帝聽說裴蘊政績甚佳,征召裴蘊入京任太常少卿。當初,隋文帝不喜愛音樂技藝,派遣牛弘審定音樂,不是正聲清商樂和九部四舞之類的,都剔除出來,回歸民間。到了現在這種情況,裴蘊揣測煬帝的意思,奏請收羅天下周、齊、梁、陳四朝的聲樂之家的子弟,都作為樂戶。六品以下以至於平民百姓,有擅長音樂和倡優百戲的人,都隸屬太常。自此之後,奇異的技藝,淫蕩的音樂都彙集在樂府官署,皆設置博士,遞相教習傳授,樂人增加到三萬多人。隋煬帝十分高興,升任裴蘊為戶部侍郎。

大業初,考績連最。煬帝聞其善政,徵為太常少卿。初,文帝不好聲技,遣牛弘定樂,非正聲清商及九部四舞之色,皆罷遣從百姓。至是,蘊揣知帝意,奏括天下周、齊、梁、陳樂家子弟,皆為樂戶。其六品已下,至於凡庶,有善音樂及倡優百戲者,皆直太常。是後異技淫聲鹹萃樂府,皆置博士,遞相教傳,增益樂人至三萬餘。帝大悅,遷戶部侍郎。時猶承文帝和平後,禁網疏闊,戶口多漏。或年及成丁,猶詐為小,未至於老,已免租賦。蘊曆為刺史,素知其情,因是條奏,皆令貌閱。若一人不實,則官司解職,鄉正、裏長皆遠流配。又許民相告,若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代輸賦役。是歲大業五年也。諸郡計帳,進丁二十四萬三千,新附口六十四萬一千五百。帝臨朝覽狀,謂百官曰:“前代無好人,致此罔冒。今進民口皆從實者,全由裴蘊一人用心。古語雲,得賢而理,驗之信矣。”由是漸見親委,拜京兆讚務,發扌適纖毫,吏民懾憚。
當時尚承接文帝時的和順升平,禁忌羅網寬疏,戶籍人口多有疏漏。有的年已成丁,還詐稱為小兒,有的未到老年,已免除租稅。裴蘊曆任刺史,原就知道這種情況,因此逐條奏聞,皆令查驗相貌。如果有一人不屬實,就將負責的官吏免職,鄉正、裏長都發配到遠方。又準許百姓互相告發,如果查出有一丁隱瞞,就讓被揪出的人家代為輸奉賦稅和勞役。這一年是大業五年。名個州郡合計增加人丁二十四萬三千,新增加戶口六十四萬一千五百。隋煬帝臨朝觀覽奏狀,對百官說:“前代沒有好人,致使出現這種欺瞞冒昧之事。如今增加百姓人口都能夠屬實,全都由於裴蘊一人花費心思。古人說‘得到賢才而治理’,檢驗於事實確實如此。”因此,裴蘊逐漸受到寵信和重用,任京兆讚務,纖毫之事都得到揭發檢舉,官員百姓都驚恐忌憚。

未幾,擢授禦史大夫,與裴矩、虞世基參掌機密。蘊善候伺人主微意,若欲罪者,則曲法順情,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因而釋之。是後大小之獄皆以付蘊,憲部、大理莫敢與奪,必稟承進止,然後決斷。蘊亦機辯,所論法理,言若懸河,或重或輕,皆由其口,剖析明敏,時人不能致詰。楊玄感之反也,帝遣蘊推其黨與,謂蘊曰:“玄感一呼,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為盜耳。不盡加誅,則後無以勸。”蘊由是乃峻法理之,所戮者數萬人,皆籍沒其家。帝大稱善,賜奴婢十五口。司隸大夫薛道衡以忤意獲譴,蘊知帝惡之,乃奏曰:“道衡負才恃舊,有無君之心。見詔書每下,便腹非私議,推惡於國,妄造禍端。論其罪名,似如隱昧,源其情意,深為悖逆。”帝曰:“然。我少時與此人相隨行役,輕我童稚,共高熲、賀若弼等外擅威權。自知罪當誣罔,及我即位,懷不自安,賴天下無事,未得反耳。公論其逆。妙體本心。”於是誅道衡。又帝問蘇威以討遼之策,威不願帝複行,且欲令帝知天下多賊,乃詭答:“今者之役,不願發兵,但詔赦群盜,自可得數十萬。遣關內奴賊及山東曆山飛、張金稱等頭別為一軍,出遼西道;諸河南賊王薄、孟讓等十餘頭,並給舟楫,浮滄海道。必喜於免罪,競務立功,一歲之間,可滅高麗矣。”帝不懌曰:“我去尚猶未克,鼠竊安能濟乎!”威出後,蘊奏曰:“此大不遜,天下何處有許多賊!”帝悟曰:“老革多奸,將賊脅我。欲搭其口,但隱忍之,誠極難耐。”蘊知上意,遣張行本奏威罪惡,帝付蘊推鞫之,乃處其死。帝曰:“未忍便殺。”遂父子及孫三世並除名。
不久,裴蘊被擢升為禦史大夫,和裴矩、虞世基一起參與掌管機密。裴蘊善於體察皇帝的細微之意,如果想歸罪某人,就枉法徇情,鑄成其罪名;如果想寬恕某人,就依從輕的法典,因而就把他釋放。自此之後,大大小小的案件都交付裴蘊審理,刑部、大理寺都不敢與他爭奪,舉動必定秉承他的意思,然後才作出決斷。裴蘊亦是機敏善辨,論述法典刑理,口若懸河,不論刑罰輕重,都是由裴蘊一口決定,解剖析理,明辯敏銳,當時的人不能有什麼疑問。

蘊又欲重己權勢,令虞世基奏罷司隸刺史以下官屬,增置禦史百餘人。於是引致奸黠,共為朋黨,郡縣有不附者,陰中之。於時軍國多務,凡是興師動眾,京都留守,及與諸蕃互市,皆令禦史監之。賓客附隸,遍於郡國,侵擾百姓,帝弗之知也。以度遼之役,進位銀青光祿大夫。及司馬德戡將為亂也,江陽長張惠紹夜弛告之。蘊共惠紹謀,欲矯詔發郭下兵民,盡取榮公護兒節度,收在外逆黨宇文化及等,仍發羽林殿腳,遣範富婁等入自西苑,取梁公蕭钜及燕王處分,扣門援帝。謀議已定,遣報虞世基。世基疑反者不實,抑其計。須臾,難作。蘊歎曰:“謀及播郎,竟誤人事!”遂見害。子愔,為尚輦直長,亦同日死。
楊玄感造反,煬帝派遣裴蘊推問楊玄感的黨羽,對裴蘊說:“楊玄感一聲呼喊,跟從的人有十萬。越發知道天下的人不要求多,多了就相聚為強盜。不全部加以誅殺,就無法懲戒後人。”裴蘊因此就用嚴刑峻法加以審理,殺戮數萬人,其家產皆籍沒入官。煬帝大加讚賞,賜給裴蘊十五個奴婢。

袁充,字德符,本陳郡陽夏人也。其後寓居丹陽。祖昂,父君正,俱為梁侍中。充少警悟,年十餘歲,其父黨至門,時冬初,充尚衣葛衫。客戲充曰:“袁郎子,絺兮綌兮,淒其以風。”充應聲答曰:“唯絺與綌,服之無斁。”以是大見嗟賞。仕陳,年十七,為秘書郎。曆太子舍人、晉安王文學、吏部侍郎、散騎常侍。及陳滅歸國,曆蒙、鄜二州司馬。充性好道術,頗解占候,由是領太史令。時上將廢皇太子,正窮東宮官屬,充見上雅信符應,因希旨進曰:“比觀玄象,皇太子當廢。”上然之。充複表奏隋興以後,日景漸長,曰:“開皇元年,冬至日影一丈二尺七寸二分,自爾漸短。至十七年,冬至影一丈二尺六寸三分。四年冬至,在洛陽測影,一丈二尺八寸八分。二年,夏至影一尺四寸八分,自爾漸短。至十六年,夏至影一尺四寸五分。《周官》以土圭之法正日影,日至之影尺有五寸。鄭玄雲:‘冬至之影一丈三尺。’今十六年夏至之影,短於舊影五分,十七年冬至之影,短於舊影三寸七分。日去極近,則影短而日長;去極遠,則影長而日短。行內道,則去極近;外道,則去極遠。《堯典》曰:‘日短星昴,以正仲冬。’據昴星昏中,則知堯時仲冬,日在須女十度。以曆數推之,開皇已來冬至,日在鬥十一度,與唐堯之代,去極並近。謹案《春秋元命包》雲:‘日月出內道,璿璣得常,天帝崇靈,聖王相功。’京房《別對》曰:‘太平日行上道,升平行次道,霸世行下道。’伏惟大隋啟運,上感乾元,影短日長,振古未之有也。”上大悅,告天下。將作役功,因加程課,丁匠苦之。
司隸大夫薛道衡因為違忤煬帝的旨意而遭貶斥,裴蘊知道煬帝討厭薛道衡,就上奏道:“薛道衡自負有才,倚仗著是舊臣,心裏沒有君主。每次見到詔書下,就在腹內指責非議,把自己的惡意推及國家,妄自製造禍端。論其罪名,似乎隱晦暗昧,探究其情意之源,大為悖亂叛逆。”煬帝說“:是這樣的。我小的時候和這個人相隨在行旅中,他輕視我年幼,和高赹、賀若弼等人專擅權威。他自知有欺瞞之罪,到我即位時,心中不能自安,仰賴天下平安無事,才沒能造反。你說他叛逆,巧妙地體味到了他的本心。”於是就誅殺薛道衡。

仁壽初,充言上本命與陰陽律呂合者六十餘條而奏之,因上表曰:“皇帝載誕之初,非止神光瑞氣,嘉祥應感。至於本命行年,生月生日,並與天地日月、陰陽律呂,運轉相符,表裏合會。此誕聖之異,寶曆之元。今與物更新,改年仁壽,歲月日子,還共誕聖之時並同,明合天地之心,得仁壽之理。故知洪基長算,永永無窮。”上大悅,賞賜優崇,儕輩莫之比。
煬帝又向蘇威詢問征討遼地的策略,蘇威不希望煬帝再去征討,而且想讓煬帝知道天下盜賊很多,就詭詐地回答說“:如今這次征討,希望不要出動軍隊,隻是頒詔大赦群盜,自然可以得到數十萬人。派遣關中的奴賊和山東的曆山飛、張金稱等盜賊頭領另為一支軍馬,出兵遼西道;河南諸賊王薄、孟讓等十幾位頭領,給他們舟船,渡滄海道。眾賊必因免除罪名而歡喜,爭著要求立功,一年之內,高麗國就可以消滅了。”煬帝不高興地說“:我去尚且不能取勝,鼠竊狗盜之輩怎能成功!”蘇威出去後,裴蘊奏道:“這人太不恭敬,天下哪裏有這麼多賊?”煬帝省悟道:“蘇威老賊多有奸詐,用盜賊來威脅我。想利用他的口,故而隻是容忍。這人實在是讓人難以忍耐。”裴蘊知道煬帝的意思,就派張行本上奏蘇威的罪惡,煬帝就把蘇威交給裴蘊審訊,於是就把蘇威殺了。煬帝說“:不能忍受就殺。”於是就將蘇威父子和孫輩三代都除去名籍。

仁壽四年甲子歲,煬帝初即位,充及太史丞高智寶奏言:“去歲冬至,日景逾長。今歲皇帝即位,與堯受命年合。昔唐堯受命四十九年,到上元第一紀甲子,天正十一月庚戍冬至;陛下即位,其年即當上元第一紀甲子,天正十一月庚戍冬至,正與唐堯同。自放勳以來,凡經八上元,其間綿代,未有仁壽甲子之合。謹案:第一紀甲子,太一在一宮,天目居武德,陰陽曆數,並得符同唐堯。唐堯丙辰生,丙子年受命,止合三五。未若己醜甲子,支幹並當六合。允一元三統之期,合五紀九章之會,共帝堯同其數,與皇唐比其蹤。信所謂皇哉唐哉,唐哉皇哉者矣。”仍諷齊王暕率百官拜表奉賀。後熒惑守太微者數旬,時繕修宮室,征役繁重,充乃上表稱“陛下修德,熒惑退舍”。百僚畢賀。帝大喜,前後賞賜將萬計。時軍國多務,充候帝意欲有所為,便奏稱天文見象,須有改作,以是取媚於上。大業六年,遷內史舍人。從征遼東,拜朝請大夫、秘書少監。
裴蘊又想加重自己的權勢。令虞世基奏請罷除司隸刺史以下的官員屬吏,增設禦史一百多人。於是裴蘊引薦羅織奸邪狡黠之人,一起結成黨羽,郡縣官吏有不依附他們的,就暗地中傷他們。這個時候國家多事,凡是興師動眾、京都留守和各藩鎮互相交易,都命令禦史監督。賓客和各類依附之人,遍及郡國,侵害騷擾百姓,煬帝不知道這些事情。渡海擊遼的戰役中,晉職位銀青光祿大夫。

後天下大亂,帝初罹雁門之厄,又盜賊益起,心不自安。充複托天文,上表陳嘉瑞以媚上曰:
司馬德勘將要作亂的時候,江陽長張惠紹連夜馳報裴蘊。裴蘊和張惠紹秘密謀劃,想假傳詔令,調動城裏的軍隊和百姓,集中在一起聽從榮公來護兒的調度指揮,收伏京城之外的亂黨宇文化及等人,接著調動羽林軍和為隋煬帝拉龍舟的人,派遣範富婁等人到西苑,取梁公蕭钜和燕王來處理此事,然後上門救援煬帝。謀劃計議已定,派人報告虞世基。虞世基懷疑造反的事情不實,就把裴蘊的計謀壓下了。很快,災難就發生了。裴蘊感歎道:“和虞世基謀劃,竟然誤了大事!”於是被殺害。其子裴忄音,任尚輦直長,也在同一天被殺害。

伏惟陛下握錄圖而馭黔首,提萬善而化八紘,以百姓為心,匪一人受慶,先天罔違所欲,後天必奉其時。是以初膺寶曆,正當上元之紀;乾之初九,又與本命符會。斯則聖人冥契,故能動合天經。謹案去年已來,玄象星瑞,毫厘無爽。謹錄尤異,上天降祥、破突厥等狀七事。
袁充字德符,祖先是陳郡陽夏人。後來寓居於丹陽。祖父袁昂、父袁君正,都曾任梁朝侍中。

其一,去八月二十八日夜,大流星如鬥,出王良北,正落突厥營,聲如崩牆。其二,八月二十九日夜,複有大流星如鬥,出羽林,向北流,正當北方。依占,頻二夜流星墜賊所,賊必敗散。其三,九月四日夜,頻有兩星大如鬥,出北鬥魁,向東北流。依占,北鬥主殺伐,賊必破敗。其四,歲星主福德,頻行京都二處分野。依占,國家之福。其五,去七月內,熒惑守羽林,九月七日已退舍。依占,不出三日,賊必敗散。其六,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夜,有流星赤如火,從東北向西南,落賊帥盧明月營,破其橦車。其七,十二月十五日夜,通漢鎮北有赤氣互北方,突厥將亡之應也。依勘《城錄》,河南、洛陽並當甲子,與乾元初九爻及上元甲子符合。此是福地,永無所慮。旋觀往政,側聞前古,彼則異時間出,今則一朝總萃。豈非天讚有道,助殲凶孽?方清九夷於東濊,沉五狄於北溟,告成岱嶽,無為汾水。
袁充自幼機警敏悟,十多歲的時候,他的父親的同事來到他家,這時已是初冬,袁充還穿著粗布衣衫。客人戲耍袁充說“:袁郎子,糸希兮糸穀兮,淒其以風。”袁充應聲而答道:“惟糸希與糸穀,服之無..。”因此而大受讚賞。仕於陳朝,十七歲那年任秘書郎。曆任太子舍人、晉安王文學、吏部侍郎、散騎常侍等職。

書奏,帝大悅,超拜秘書令。親待逾昵,每欲征討,充皆預知之,乃假托星象,獎成帝意,在位者皆切患之。宇文化及弑逆之際,並誅充。
陳國被消滅後,歸於隋朝,曆任蒙、..二州司馬。袁充生來喜愛道術。頗會占候之術,因此而任太史令。當時,文帝準備廢除皇太子楊勇,正在窮究東宮的官員屬吏。袁充見文帝特別相信符兆之應,於是就迎合文帝的旨意進言道:“連續觀察天象,皇太子應當廢除。”文帝認為袁充說得對。

李雄,勃海蓚人也。父棠,名列《誠義傳》。雄少慷慨,有壯誌。弱冠,從周武帝平齊,以功授帥都督。隋文帝作相,從韋孝寬破尉遲迥,拜上開府,賜爵建昌縣公。伐陳之後,以功進位大將軍。曆郴江二州刺史,並有能名。後坐事免。漢王諒之反,煬帝將發幽州兵討之。時竇抗為幽州總管,帝恐其貳,問可任者於楊素。素遂進雄,授上大將軍,拜廉州刺史。馳至幽州,止傳舍,召募得千餘人。抗恃素貴,不時相見。雄遣人諭之,後二日,抗從鐵騎二千來詣雄所。雄伏甲禽抗,悉發幽州兵步騎三萬,自井陘討諒。遷幽州總管。尋征拜戶部尚書。雄明辯有器幹,帝甚任之。新羅嚐遣使朝貢,雄至朝堂與語,因問其冠製所由。其使者曰:“古弁遺象,安有大國君子不識?”雄因曰:“中國無禮,求諸四夷。”使者曰:“自至已來,此言外未見無禮。”憲司以雄失辭,奏劾其事,竟坐免。俄而複職。從幸江都,帝以仗衛不整,顧雄部伍之。雄立指麾,六軍肅然。帝大悅曰:“公真武侯才也。”尋轉右候衛大將軍。複坐事除名。遼東之役,帝令從軍自效,因從來護兒自東萊將指滄海。會楊玄感反於黎陽,帝疑之,詔鎖雄送行在所。雄殺使亡歸玄感,玄感每與計焉。及玄感敗,伏誅,籍沒其家。
袁充又上表奏稱隋朝建立以後,日影逐漸加長,道:“開皇元年(581),冬至那天日影一丈二尺七寸二分,自此以後逐漸縮短。到了開皇十七年,冬至那天日影一丈二尺六寸三分。開皇四年冬至,在洛陽觀測日影,長一丈二尺八寸七分。開皇二年,夏至那天日影長一尺四寸八分。自此以後逐漸縮短。到了開皇十六年,夏至日影長一尺四寸五分。《周官》用土圭的方法確定日影,夏至日影長一尺五寸。鄭玄說‘:冬至日影長一丈三尺。’如今,開皇十六年夏至的日影,比過去的日影短五寸;開皇十七年冬至日影,比往日的日影短三寸七分。太陽離得最近的時候,就日影短而白晝長;離得最遠時,就日影長而白晝短。太陽運行於內道,就離得最近;運行外道,就離得最遠。《堯典》說:‘白晝短昴星出,正是仲冬’。根據昴星黃昏出現在正中,知道堯時仲冬,太陽在須女星十度。根據曆數推算,開皇以來冬至那天,太陽在鬥星十一度,和唐堯那個時代相距都很近。謹案《春秋元命包》雲‘日月以內道出,旋璣能夠恒常,天帝崇尚生靈,聖明的帝王輔助其功。’京房《別對》說‘:太平之世太陽運行上道,升平之世太陽運行次道,爭霸之世太陽運行下道。’我想大隋上承大運,上感皇天,日影短而白晝長,自古以來都沒有過。”文帝非常高興,詔告天下。準備大興勞役事功,因而增加賦稅,人丁工匠倍受其苦。

論曰:隋文肇基王業,劉昉實啟其謀,於時當軸執鈞,物無異論。不能忘身急病,以義斷恩,方乃慮難求全,偷安懷祿。其在周也,靡忠貞之節;其奉隋也,愧竭命之誠。非義掩其前功,蓄怨興其後釁,而望不陷刑辟,保貴全生,難矣。柳裘、皇甫績,因人成事,好亂樂禍,大運光啟,並參樞要。斯固在人欲其悅己,在我欲其罵人,理自然也。晏嬰有言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於昉等見之矣。郭衍,文皇締構之始,當爪牙之寄;煬帝經綸之際,參心膂之謀。而如脂如韋,以水濟水,君所謂可,亦曰可焉,君所謂不,亦曰不焉,功雖居多,名不見重。然則立身行道,可不慎歟!語曰:“無為權首,將受其咎。”又曰:“無始禍,無兆亂。”夫忠為令德,施非其人尚或不可,況托足邪徑,又不得其人者歟!張衡奪宗之計,實兆其謀,夫動不以順,能無及於此也?楊汪以學業自許,其終不令,惜乎!裴蘊素懷奸險,巧於附會,作威作福,唯利是視,滅亡之禍,其可免乎!袁充少在江東,初以警悟見許,委質隋氏,更以玄象自矜,要求時幸,幹進附入,變動星占,謬增晷景,厚誣天道,亂常侮眾。刑茲勿舍,其在斯乎!李雄斯言為玷,取譏夷翟,以亂從亂,何救誅夷。
仁壽初年,袁充說文帝的本命與陰陽律呂相合者有六十多條,因而上表奏道“:皇帝剛剛誕生之時,不僅有神光瑞氣,吉祥嘉慶之兆,而且本命行年,出生的月日,都與天地、日月、陰陽、律呂的運行轉化相符應,表裏相合。這是聖明帝王誕生的異兆,是寶貴的曆日的開始。如今,各種事物更新,改年號為仁壽,歲月日時,都與聖王誕生之時相同,明晰地合乎天地之心,符合仁德長壽之理。因此知道宏大基業享之永久、源源無有盡頭。”文帝十分高興,給袁充的賞賜很是優厚,同類的人沒有人能與他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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