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作者:李延壽年代:唐朝1556   

《北史》列傳 列傳·卷三十八

辛雄族祖琛琛子術術族子德源楊機高道穆兄謙之綦俊山偉宇文忠之費穆孟威
辛雄,字世賓,隴西狄道人。父親辛暢,任汝南、鄉郡二郡太守。

辛雄,字世賓,隴西狄道人也。父暢,汝南、鄉郡二郡太守。雄有孝性,居父憂,殆不可識。清河王懌為司空,辟為左曹。懌遷司徒,仍授左曹。雄用心平直,加以閑明政事,經其斷割,莫不悅服。懌每謂人曰:“必也無訟,辛雄有焉。”曆尚書駕部、三公郎。會沙汰郎官,唯雄與羊深等八人見留,餘悉罷遣。
辛雄很重孝道,替父親守喪,因過於傷心而消瘦變形,人們幾乎無法將他認出。清河王元懌任司空,征請他任左曹。元懌任司徒,仍請他任左曹。他心地坦蕩,加上對政務十分熟悉,所以,經他處理的事情,人們無不心悅誠服。元懌常對別人說:“有辛雄在,就一定沒有訟案。”他曆任尚書駕部、三公郎。適逢朝廷淘汰郎官,惟有他與羊深等八人留任,其餘的人全部被罷職遣歸。

先是,禦史中丞、東平王匡複欲輿棺諫諍,尚書令、任城王澄劾匡大不敬,詔恕死。雄奏理匡曰:“竊惟白衣元匡,曆奉三朝,每蒙寵遇,諤諤之性,簡自帝心。故高祖錫之以匡名,陛下任之以彈糾。當高肇之時,匡造棺致諫,主聖臣直,卒以無咎。假欲重造,先帝已容之於前,陛下亦宜寬之於後。”未幾,匡除平州刺史。右仆射元欽稱雄之美,左仆射蕭寶夤曰:“吾聞遊仆射雲:‘得如雄者四五人共省事,足矣’今日之賞,何其晚哉!”
早先,禦史中丞、東平王元匡又想抬著棺木進宮,向皇帝進諫,尚書令、任城王元澄彈劾他對天子不尊重,朝廷下詔饒恕他的死罪。辛雄替元匡申辯,陳奏說“:元匡原為布衣,立官三朝,常蒙受先帝的恩寵。他正直無私的性格,很得先帝們的稱讚。所以,高祖孝文帝賜給他匡這個名字,陛下您命他負責彈劾的重任。高肇專權時,他就抬著棺木向朝廷諫諍。那時,天子聖明,大臣正直,朝廷始終沒有怪罪他。假如他又要重新抬棺上殿,先帝原先已經原諒了他,陛下您也應寬厚地對待他。”不久,元匡被任命為平州刺史。右仆射元欽稱讚辛雄品格高尚,左仆射蕭寶夤說:“我聽遊仆射說:‘如能得到像辛雄這樣的四五個人才來處理省台的事務,就足夠了。’今天才認識他,真是太晚了呀!”

初,廷尉少卿袁翻以犯罪之人,經恩競訴,枉直難明。遂奏曾染風聞者,不問曲直,推為獄成,悉不斷理。詔門下、尚書、廷尉議之。雄議曰:“《春秋》之義,不幸而失,寧僭不濫。僭則失罪人,濫乃害善人。今議者不忍罪奸吏,使出入縱情,令君子小人,薰蕕不別,豈所謂賞善罰惡,殷勤隱恤者也?古人唯患察獄之不精,未聞知冤而不理。”詔從雄議。自後每有疑議,雄與公卿駁難,事多見從。於是公能之名甚盛。又為《祿養論》,稱仲尼陳五孝,自天子至於庶人,無致仕之文。《禮記》:八十,一子不從政;九十,家不從政。鄭玄注雲:“複除之。”然則止複庶人,非公卿士大夫之謂。以為宜聽祿養,不約其年。書奏,孝明納之。後除司空長史。時諸公皆慕其名,欲屈為佐,莫能得也。
開初,廷尉少卿袁翻考慮到犯罪的人經恩準可以上訴,但是非曲直卻難以判明。便奏請朝廷,凡是靠道聽途說,不問是非,推成獄案的,一概不予受理。朝廷下詔讓門下、尚書、廷尉共同議論。辛雄說“:《春秋》中的大義,現在不幸而失去了,處理獄案,寧寬勿嚴。寬則會讓犯罪的人逃脫懲罰;嚴則會使好人受害。現在,人們不忍心加罪於奸惡貪婪的官吏,使他們為所欲為,使得道德高尚的君子,與行為卑劣的小人,香臭不分,怎麼能說是賞善罰惡、殷勤地替那些受冤屈的人著想呢?古人常擔心處理案件不精細,沒有聽說知道冤枉而不處理的。”朝廷下詔按他的意見辦。從此,朝廷每遇到疑難問題,他與朝臣發生分歧,大多聽從他的意見。於是,他的公正能幹的名聲傳播開來。

時諸方賊盛,而南寇侵境,山蠻作逆,孝明欲親討,以荊州為先。詔雄為行台左丞,與臨淮王彧東趣葉城;別將裴衍,西通鴉路。衍稽留未進,議師已次汝濱。逢北溝求救,議以處分道別,不欲應之。雄曰:“王執麾閫外,唯利是從,見可而進,何必守道?”彧恐後有得失之責,要雄符下。雄以車駕將親伐,蠻夷必懷震動,乘彼離心,無往不破,遂符彧軍,令速赴擊。賊聞,果自走散。在軍上疏曰:“凡人所以臨堅陳而忘身,觸白刃而不憚者,一則求榮名,二則貪重賞,三則畏刑罰,四則避禍難。非此數事,雖聖王不能勸其臣,慈父不能厲其子。明主深知其情,故賞必行,罰必信,使親疏貴賤,勇怯賢愚,聞鍾鼓之聲,見旍旗之列,莫不奮激,競赴敵場。豈厭久生而樂早死也?利害縣於前,欲罷不能耳。自秦、隴逆節,將曆數年,蠻左亂常,稍已多載。凡在戎役,數十萬人,三方之師,敗多勝少,跡其所由,不明賞罰故也。陛下欲天下之早平,湣征夫之勤悴,乃降明詔,賞不移時。然兵將之勳,曆稔不決,亡軍之卒,晏然在家,致令節士無所勸慕,庸人無所畏懾。進而擊賊,死交而賞賒;退而逃散,身全而無罪,此其所以望敵奔沮,不肯進力者矣。為重發明詔,更量賞罰,則軍威必張,賊難可弭。臣聞必不得已,去食就信,以此推之,信不可斯須廢也。賞罰,陛下之所易,尚不能全而行之;攻敵,士之所難,欲其必死,寧可得也?”後為吏部郎中。
他寫了《祿養論》,說孔子陳述的五孝中,上自天子,下至庶民百姓,沒有不讓做官這種說法。《禮記》上說:年紀八十歲,一個兒子不從政,專門侍奉他;年紀九十歲,全家都不從政,專門侍奉他。鄭玄注釋說:“可以再任命他。”然則,這些隻對庶民百姓,不是針對公卿大臣說的。他認為應該允許用俸祿奉養老人,不限製年紀界限。奏章上達,孝明帝采納了他的建議。後來,他被任命為司空長史。各公卿大臣都仰慕他的聲望,想讓他擔任自己的助手,卻不能如願以償。

及爾硃榮入洛,河陰之難,人情未安,雄潛竄不出。孝莊欲以雄為尚書,門下奏曰:“辛雄不出,存亡未知。”孝莊曰:“寧失亡而用之,可失存而不用也?”遂除度支尚書。後以本官兼侍中、關西尉勞大使。將發,請事五條:一言逋懸租調,宜悉不征;二言簡罷非時徭役,以紓人命;三言課調之際,使豐儉有殊,令州郡量檢,不得均一;四言兵起曆年,死亡者眾,或父或子,辛酸未歇,見存耆老,請假板職,悅生者之意,慰死者之魂;五言喪亂既久,禮儀罕習,如有閨門和穆,孝悌卓然者,宜旌其門閭。莊帝從之,因詔:人年七十者授縣,八十授郡,九十加四品將軍,百歲從三品將軍。
當時,各方盜賊強盛,南朝又侵犯邊境,山蠻聚眾作亂,孝明帝想親自討伐,把荊州作為第一個目標。朝廷下詔命辛雄為行台左丞,與臨淮王元..,向東進至葉城;別將裴衍,向西打通亞鳥地一帶的道路。裴衍猶豫觀望,沒有進發。元..的軍隊已到達汝河之濱,適逢北溝的魏軍向他求救,元..認為在路途中不宜分兵管別的事,所以不想應允。辛雄勸他說:“您在朝廷以外指揮軍隊,怎麼有利就怎麼辦,有合適的機會就進攻,何必墨守成規?”元..害怕事後朝廷對他進行責罰,要求辛雄給他軍符。他認為天子目前要親自征討,蠻夷必大受震動,趁著他們驚慌失措,可無往而不勝。便把軍符給了元..的軍隊,讓他們迅速出擊。敵人聽到後,果然逃散。

永熙三年,兼吏部尚書。時近習專恣,雄懼其讒匿,不能守正,論者頗譏之。孝武南狩,雄兼左仆射,留守京師。永熙末,兼侍中。帝入關右,齊神武至洛,於永寧寺大集朝士,責雄及尚書崔孝芬、劉廞、楊機等曰:“為臣奉主,匡危救亂。若處不諫諍,出不陪隨,緩則耽寵,急便竄避,臣節安在?”乃誅之。
他在軍旅中給朝廷上疏說“:人之所以能在軍陣中舍身忘我,身觸白刃而毫不畏懼的原因,一是為了追求美好的名聲,二是為了獲得優厚的獎賞,三是畏懼嚴厲的刑罰,四是為了殺死敵人,保護自己。如果離開這四條,雖然是聖明的君主也不能勸動他的大臣,慈祥的父親也不能驅使他的兒子。英明的天子深深了解其中的道理,所以賞必行,罰必信,使那關係親的,關係遠的,地位高的,地位低的,勇敢的,怯懦的,聰明的,愚蠢的,一聽到進軍的號角鍾鼓,一看到獵獵飄揚的軍旗,無不感奮激揚,競相衝入敵陣。難道是厭惡活的太久而願意早死嗎?是利害擺在他的麵前,欲罷不能啊!自從秦、隴一帶發生變亂,已曆經數年;南方的蠻族騷擾,已有幾載;前後參加討伐的士兵,共有數十萬人;參與這三個方麵作戰的軍隊,卻失敗的多,勝利的少,究其原因,是賞罰不明造成的。陛下如果想早日平定天下,應同情將士們的辛勤勞瘁,降下明詔,獎賞決不拖延。然而,過去將士們的功勳,遲遲不予獎勵;在戰陣上逃跑的兵卒,安安穩穩地在家住著,使得那些重氣節,忘生死的人得不到鼓勵,庸陋卑劣的人無所畏懼。奮勇殺敵,死了獎賞卻一再拖延;臨陣逃脫,身體得以保全而不受懲罰,這就是士卒所以望風逃竄、不肯奮力進擊的原因啊!如果重新下達詔命,更換賞罰的標準,軍威一定能夠大振,敵人一定可以被掃除。”後來,朝廷任他為吏部郎中。

二子,士璨、士貞,逃入關中。
爾朱榮率軍占據洛陽,在河陰大肆殺戮朝臣,人心惶惶,辛雄藏匿不出。孝莊帝想命他為尚書,門下省奏報說:“辛雄沒有出來,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孝莊帝說“:就是他死了也要用他,怎麼能活著而不用呢?”便任命他為度支尚書。

雄從父兄纂,字伯將,學涉文史,溫良雅正。初為袞州安東府主簿,與秘書丞同郡李伯尚有舊。伯尚與鹹陽王禧同逆,逃竄投纂,事覺,坐免官。後為太尉騎兵參軍,每為府主清河王懌所賞。至定考,懌曰:“辛騎兵有學有才,宜為上第。”及梁將曹義宗攻新野,詔纂為荊州軍司。纂善撫將士,人多用命,賊甚憚之。會孝明崩諱至,鹹以對敵,欲秘凶問。纂曰:“安危在人,豈關是也?”遂發喪號哭,三軍縞素,還入州城,申以盟約。尋為義宗所圍,相率固守。孝莊即位,除兼尚書,仍行台。後大都督費穆擊義宗禽之,入城,因舉酒屬纂曰:“微辛行台之在斯,吾亦無由建此功也。”
後來,他又兼任侍中、關西慰勞大使。即將出發,他向朝廷請求五件事:一是過去所欠的租調,應全部免征;二是省簡和廢除不合時節的徭役,以舒緩百姓的生計;三是征收調絹的時候,要讓豐收和歉收的地方有區別,讓各州郡量力而行,不得強求一樣;四是曆年兵連禍結,死亡無數,有的失去父親,有的失去兒子,辛酸傷悲,至今猶存,活著的老人,請求授予官職,讓幸存的人感到高興,死去的人靈魂得到安慰;五是社會動亂已久,禮儀荒廢,如果闔門和睦,孝順父母,團結兄弟,事跡突出的,應在他們的家門口懸掛匾額,予以表彰。孝莊帝同意他的建議,因而下詔,命給七十歲的老人授縣級官職,八十歲的老人授郡級官職,九十歲的加封為四品將軍,百歲老人封為從三品的將軍。

永安二年,元顥乘勝至城下,為顥禽之。及孝莊還宮,纂謝不守之罪。帝曰:“於時朕亦北巡,東軍不守,豈卿之過。”轉滎陽太守。百姓薑洛生、康乞得者,舊是前太守鄭仲明左右,豪猾偷竊,境內患之。纂伺捕禽獲,梟於郡市,百姓欣然。纂僑屬洛陽,太昌中,乃為河南邑中正。
永熙二年(533),他兼任吏部尚書。這時,天子漸至專斷恣肆,辛雄懼怕他受讒言產生邪念,所以,不像過去那樣堅守正道。人們議論起來頗有譏諷。孝武帝到南方巡遊,辛雄兼任左仆射,留守京城。永熙末年(534),他兼任侍中。孝武帝被迫西入長安,齊神武帝高歡來到洛陽,在永寧寺聚集所有的朝臣,責怪辛雄和尚書崔孝芬、劉貵、楊機等人說“:作為大臣的侍奉君主,要匡扶危機,救治禍亂。如果在朝廷內不去進諫勸阻,天子外出又不陪駕隨往,天下太平則邀幸取寵,出現禍亂便爭相逃跑,大臣的節操到哪裏去了?”便將他們誅殺。

永熙三年,除河內太守。齊神武赴洛,兵集城下,纂出城謁,神武慰勉之。因命前侍中司馬子如曰:“吾行途疲弊,宜代吾執河內手也。”尋為兼尚書、南道行台、西荊州刺史。時蠻酋樊大能應西魏,纂攻之,不克而敗,為西魏將獨孤信所害。贈司徒公。
辛琛,字僧貴。從小失去父親,曾到友人那裏,見人家的父母都安然無恙,很感傷心,涕淚良久。出仕後,任奉朝請、滎陽郡丞。太守元麗好使酒任性,辛琛常常勸阻他。元麗醉酒後常令從人關上房子的門說“:不要讓郡丞辛琛進來看見了。”孝文帝南征,元麗跟著一道去,他對辛琛說“:我托你管理郡中的事務,你就像太守一樣。”

雄族祖琛。琛字僧貴。祖敬宗,父樹寶,並代郡太守。琛少孤,曾過友人,見其父母無恙,垂涕久之。釋褐奉朝請、滎陽郡丞。太守元麗性頗使酒,琛每諫之。麗後醉,輒令閉閣,曰:“勿使丞入也。”孝文南征,麗從輿駕,詔琛曰:“委卿郡事,如太守也。”景明中,為揚州征南府長史。刺史李崇,多事產業,琛每諫折,崇不從,遂相糾舉,詔並不問。後加龍驤將軍、南梁太守。崇因置酒謂琛曰:“長史後必為刺史,但不知得上佐何如人耳。”琛對曰:“若萬一叨忝,得一方正長史,朝夕聞過,是所願也。”崇有慚色。卒於官。
景明時,辛琛任揚州征南府的長史,刺史李崇大量置辦家產,他常常勸諫,李崇不聽,他便糾察舉劾他,朝廷下詔不予追究。後來,朝廷加封他為龍驤將軍、南梁太守。李崇因而置辦酒席為他餞行,問他:“長史你將來也一定能升任刺史,但不知道你選擇什麼樣的人任長史?”他回答說“:如果我萬一任刺史,要選擇一個端方正直的人任長史,天天讓他批評我的過失,這是我的願望啊!”李崇麵有愧色。辛琛死在太守任上。

琛寬雅有度量,涉獵經史,喜慍不形於色。當官奉法,所在有稱。
他寬厚文雅,很有度量,廣泛涉獵經書史集,喜怒不形於色。當官奉公守法,所到之處都有美稱。

長子悠,字元壽,早有器業,為侍禦史,監揚州軍。賊平,錄勳書,時李崇猶為刺史,欲寄人名,悠不許。崇曰:“我昔逢其父,今複逢其子。”早卒。
他的長子辛悠,字元壽,很小就器度不凡。任侍禦史,監察揚州的軍隊。敵人被平定,起草立功人的奏書。當時,李崇還任刺史,想寫上辛悠的名字,辛悠不同意。李崇說:“我過去遇上正直的父親,現在又碰上了正直的兒子。”

悠弟俊,字叔義,有文才。魏子建為山南行台,以為郎中。有軍國機斷。還京,於滎陽為人所劫害。贈東秦州刺史。俊弟術。
辛術,字懷哲,從小聰明敏銳,遇事頗有見解,脫去布衣入仕,任司空胄曹參軍。與仆射高隆之共同負責建築鄴城的宮殿,他處事明白暢達,工匠們都盡心盡力。再遷任為尚書右丞,出任清河太守,為政有能員的名聲。朝廷命他為並州長史,因遭父喪離職。清河的父老鄉親數百人到宮廷上書,請求為他立碑歌功頌德。齊文襄帝高澄掌管朝廷大事,他與尚書左丞宋遊道、中書侍郎李繪等追隨高澄至晉陽,都成為高澄的座上賓。他多次升遷,官至散騎常侍。

術字懷哲,少明敏,有識度,解褐司空胄曹參軍。與仆射高隆之共典營構鄴都宮室。術有思理,百工克濟。再遷尚書右丞,出為清河太守,政有能名。追授並州長史,遭父憂去職。清河父老數百人,詣闕上書,請立碑頌德。齊文襄嗣事,與尚書左丞宋遊道、中書侍郎李繪等並追詣晉陽,俱為上客。累遷散騎常侍。武定六年,侯景叛,除東南道行台尚書,封江夏縣男。與高嶽等破侯景,禽蕭明。遷東徐州刺史,為淮南經略使。齊天保元年,侯景徵江西租稅,術率諸軍度淮斷之,燒其稻數百萬石。還鎮下邳,人隨術北度淮者三千餘家。東徐州刺史郭誌殺郡守,文宣聞之,敕術自今所統十餘州地,諸有犯法者,刺史先啟聽報;以下先斷,後表聞。齊代行台兼總人事,自術始也。安州刺史、臨清太守、盱眙蘄城二鎮將犯法,術皆案奏殺之。睢州刺史及所部郡守,俱犯大辟,朝廷以其奴婢百口及貲財盡賜術。三辭不見許,術乃送詣所司,不複以聞。邢邵聞之,遺術書曰:“昔鍾離意雲:孔子忍渴於盜泉,便以珠璣委地。足下今能如此,可謂異代一時。”及王僧辨破侯景,術招攜安撫,城鎮相繼款附,前後二十餘州。於是移鎮廣陵,獲傳國璽送鄴,文宣以璽告於太廟。此璽即秦所製,方四寸,上紐交盤龍,其文曰:“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二漢相傳,又曆魏、晉;晉懷帝敗,沒於劉聰;聰敗,沒於石氏;石氏敗,晉穆帝永和中,濮陽太守戴僧施得之,遣督護何融送於建業;曆宋、齊、梁;梁敗,侯景得之;景敗,侍中趙思賢以璽投景南袞州刺史郭元建,送於術,故術以進焉。尋徵為殿中尚書,領太常卿。仍與朝賢,議定律令。遷吏部尚書,食南袞州梁郡幹。遷鄴以後,大選之職,知名者數四,互有得失,未能盡美。文襄少年高朗,所弊也疏;袁叔德沈密謹厚,所傷者細;楊愔風流辨給,取士失於浮華;唯術性尚貞明,取士以才以器,循名責實,新舊參舉,管庫必擢,門閥不遺。考之前後銓衡,在術最為折衷,甚為當時所稱舉。天保末,文宣嚐令術選百員官,參選者二三千人,術題目士子,人無謗讟,其所旌擢,後亦皆致通顯。
東魏孝靜帝武定六年(548),侯景叛亂。朝廷任辛術為東南道行台尚書,封為江夏縣男。他與高嶽等人一起打敗侯景,捉獲蕭明,遷任東徐州刺史,任淮南經略使。北齊天保元年(550),侯景征收江西的租稅,辛術率領軍隊渡過淮河斷絕他的歸路,焚燒侯景征收的稻穀數萬石。然後北還鎮守下邳,淮南人隨辛術渡過淮水的有三千多家。東徐州刺史郭誌殺死郡守,文宣帝聽到奏報後,命令辛術“:從今天起,郭誌統率的十多個州縣,所有犯法的,刺史先彙報給你,你再下決斷,然後奏報朝廷。”北齊的行台長官兼管一方人事,就從辛術這裏開始。安州刺史、臨清太守、盱眙和蘄城兩地的鎮將犯法,辛術都將案情奏聞朝廷將他們處死。睢州刺史及所轄的郡守,都因犯法受大辟的處治。朝廷把他們的奴婢一百多口以及資財家產都賜給了辛術。他多次拒絕,卻不被朝廷同意。他便將犯官的家口和資財送到司法部門,並不讓他們報告朝廷知道。邢邵聽說了,寫信給他,說:“過去鍾離意說:孔子在盜泉旁邊忍受幹渴,便把珠璣委之於地。您今天能做到這樣,真可以說與孔夫子異代而道德相同啊!”

術清儉寡嗜欲,勤於所職,未嚐暫懈,臨軍以威嚴,牧人有惠政。少愛文史,晚更勤學,雖在戎旅,手不釋卷。及定淮南,凡諸貲物,一毫無犯。唯大收典籍,多是宋、齊、梁時佳本,鳩集萬餘卷,並顧、陸之徒名畫,二王已下法書,數亦不少。俱不上王府,唯入私門。及還朝,頗以饟遺貴要,物議以此少之。十年卒,年六十。皇建二年,贈開府儀同三司、中書監、青州刺史。
王僧辯打敗侯景,辛術前去招納安撫。侯景占據的城鎮相繼歸附,前後共有二十多個州郡。於是,他轉而鎮守廣陵,得到一顆傳國玉璽,派人送到鄴城。文宣帝把玉璽送至太廟禱告。這顆玉璽為秦代刻製,周有四寸,上端的紐有盤龍相交,上麵文字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西漢時代代相傳;又曆經魏、晉兩朝;晉懷帝失敗,玉璽流落在劉聰手裏;劉聰失敗,又歸於石勒;石勒失敗,晉穆帝永和年間,濮陽太守戴僧施得到了它,派都護何融送到建鄴,曆經宋、齊、梁三朝;梁失敗後,侯景得到了它;侯景失敗,侍中趙思賢把玉璽送給侯景的南兗州刺史郭元建,郭元建又送給辛術。所以,辛術進奉給天子。

子閣卿,尚書郎。閣卿弟衡卿,有識學,開府參軍事。隋大業初,卒於太常丞。術族子德源。德源字孝基,祖穆,魏平原太守。父子馥,尚書左丞。
不久,他被授命為殿中尚書,又領任太常卿。便與朝中賢士商議律令。又升任為吏部尚書,食俸於南兗州梁郡。遷都鄴城以後,吏部尚書一職,繼任者知名的就有三四個,但各有長短得失,不能盡善盡美。高澄年輕放達疏闊,他的缺點也在於疏闊;袁叔德沉穩周嚴,謹慎寬厚,缺陷在於過分細密;楊忄音風流瀟灑,取士有失於浮華不實。惟有辛術性情高潔清明,取士注重才能器識,根據名聲探求真實,把他們的今天與昨天相參考。掌管倉庫的小官吏隻要有能力,也必定被提拔;豪族大姓的人也不會遺漏。考察這一時期銓選人才的情況,辛術最為公正,很被當時所稱道。天保末年,文宣帝曾命他選拔一百名官吏,而參選的人多達二三千人。他列出的士子名單,人們沒有不滿意的;他所選拔出來的,後來都官位顯赫。

德源沈靜好學,十四解屬文,及長,博覽書記。美儀容,中書侍郎裴讓之特相愛好,兼有龍陽之重。齊尚書仆射楊遵彥、殿中尚書辛術皆一時名士,並虛襟禮敬,同舉薦之。後為兼員外散騎侍郎,聘梁使副。德源本貧素,因使,薄有資裝,遂餉執事,為父求贈,時論鄙之。中書侍郎劉逖上表薦德源:弱齡好古,晚節逾厲,枕藉《六經》,漁獵百氏;文章綺豔,體調清華。恭慎表於閨門,謙捴著於朋執;實後進之辭人,當今之雅器。由是除員外散騎侍郎。後兼通直散騎常侍,聘陳。及還,待詔文林館,位中書舍人。
他廉潔儉約,沒有別的嗜好。勤於職守,從沒有過少許的鬆懈。統率軍隊施以威儀,管理地方多有惠政。少年時愛好文學和曆史,晚年更加勤奮學習,雖然身在戎馬軍旅,仍然手不釋卷。平定淮南後,對所有的財物秋毫不犯,惟有大量收集典章冊籍。這些書大多是宋、齊、梁三朝的精本。他共得到一萬多卷圖書,以及顧愷之、陸探微之徒的名畫,王羲之、王獻之以下名家的書法,數量也很不少。這些都不上交公府,而歸個人所有。回到朝廷之後,他用這些書畫饋贈給重臣權要,人們議論起來因此有些微詞。天保十年(559)去世,終年六十歲。

齊滅,仕周為宣納上士。因取急詣相州,會尉遲迥起逆,以為中郎,德源辭不獲免,遂亡去。隋受禪,不得調者久之。隱林慮山,鬱鬱不得誌,著《幽居賦》以自寄。素與武陽太守盧思道友善,時相往來。魏州刺史崔彥武奏德源潛為交結,恐有奸計,由是謫令從軍討南寧。及還,秘書監牛弘以德源才學顯著,奏與著作郎王劭同修國史。德源每於務隙撰集,注《春秋三傳》三十卷,注《揚子法言》二十三卷。蜀王秀奏以為掾,轉諮議參軍,卒官。有集二十卷,又撰《政訓》、《內訓》各二十卷。有子素臣。
楊機,字顯略,天水冀人。祖父楊伏恩,移居到洛陽,因而在那裏安了家。

德源從祖兄元植,齊天保中,司空司馬。學涉,有名聞於世。
楊機從小就有誌氣節操,被讀書人所稱道。河南尹李平、元暉,一起召請他任功曹,元暉還把郡中的政務交給他處理。有人對元暉說:“不親自處理政務,也不要相信庶民出身的人。為什麼把郡中的事情交給楊機辦理,您自己卻高臥不起,討取清閑呢?”元暉答道:“我聽說君子們在選拔人才時非常辛苦,一旦人才被發現和使用,他就變得很清閑了。我既然得到一個人才,為什麼不使用他呢?”從此,楊機的名聲更大。這時,皇帝的兒子們的封國內官吏大多不稱職,朝廷下詔選拔清廉正直的人才。楊機被舉薦任京兆王元愉封國的中尉,元愉對他既尊重又害怕。後來,他任洛陽令,京城內都畏服他的威嚴。告狀的人從他麵前走一趟,以後他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並記住了他們的案情。他曆任司州別駕、清河內史、河北太守,都得到卓有才能的名聲。永熙時,被朝廷任命為度支尚書。

德源族叔珍之,少有氣俠,曆位北海太守,後行平州事,卒於州。贈驃騎大將軍、洛州刺史,諡曰恭。
他的端方正直之心,時間越長就越堅定,一心奉公,嚴於律己,被世人所稱頌。家裏貧窮,沒有馬騎,大多坐小牛犢拉的車外出,人們都認為他十分清廉。他與辛雄等人,一起被高歡殺害。

子愨,武定末,開府鎧曹參軍。
高恭之,字道穆,自稱是遼東人。祖父高潛,獻文初年,被賜爵為陽關男。天子下詔把沮渠牧腱的女兒賜給他為妻,牧腱的女兒又被封為武威公主,高潛被封為駙馬都尉。

楊機,字顯略,天水冀人也。祖伏恩,徙居洛陽,因家焉。機少有誌節,為士流所稱。河南尹李平、元暉,並召署功曹。暉尤委以郡事。或謂暉曰:“弗躬弗親,庶人弗信,何得委事於機,高臥而已。”暉曰:“吾聞君子勞於求士,逸於任賢,吾既委得其才,何為不可?”由是聲名更著。時皇子國官多非其人,詔選清直之士,機見舉為京兆王愉國中尉,愉甚敬憚之。後為洛陽令,京輦伏其威風。訴訟者一經其前,後皆識其名姓,並記其事理。曆司州別駕、清河內史、河北太守,並有能名。永熙中,除度支尚書。機方直之心,久而彌厲,奉公正己,為時所稱。家貧無馬,多乘小犢車,時論許其清白。與辛雄等並為齊神武所誅。
高道穆的父親高崇,字積善,從小聰明敏捷,以端正謹慎出名。雖然家資豐厚,而他卻崇尚節儉。他的舅父曾獲罪被誅殺,武威公主為他們這一家絕了後代而痛哭,便把高崇送給沮渠家繼承族業,他因而改姓沮渠。景明時,他又向朝廷奏請恢複原來的高姓,襲承父親的爵位。任洛陽令,為政清廉,頗有決斷,官吏百姓都害怕他的威嚴。發奸摘伏,不避強權大族,縣內因此一片肅然。去世後,朝廷追贈他為滄州刺史,諡號為成。

高恭之,字道穆,自雲遼東人也。祖潛,獻文初,賜爵陽關男。詔以沮渠牧犍女賜潛為妻,封武威公主,拜駙馬都尉。父崇,字積善,少聰敏,以端謹稱。家資富厚,而崇誌尚儉素。初,崇舅氏坐事誅,公主痛本生絕胤,遂以崇繼牧犍後,改姓沮渠。景明中,啟複本姓,襲爵,除洛陽令。為政清斷,吏人畏其威風,發扌適不避強禦,縣內肅然。卒,贈滄州刺史,諡曰成。
高道穆以書法馳名於世。他博覽經書史籍,結交的都是一代名流和豪邁秀雅之士。從小失去父親,對待長兄就像對父親一樣尊重。他常對人說“:人一生專心致誌,奮力做事,貴在被世人了解。所以應當使自己晚上脫去羊裘皮衣,早晨佩帶珠玉,富貴而又顯赫。如果世人不知道我,就應當隱蔽在江湖山林,以保持自己高潔遠大的誌向。”禦史中尉元匡奉命選拔禦史,他上奏章向元匡自薦,元匡推薦他為禦史。

道穆以字行於世,學涉經史,所交皆名流俊士。幼孤,事兄如父。每謂人曰:“人生厲心立行,貴於見知,當使夕脫羊裘,朝佩珠玉。若時不我知,便須退跡江海,自求其誌。”禦史中尉元匡高選禦史,道穆奏記求用於匡,匡遂引為禦史。其所糾扌適,不避權豪。正光中,出使相州。前刺史李世哲,即尚書令崇之子,多有非法,逼買人宅,廣興屋宇,皆置鴟尾,又於馬埒堠上為木人執節。道穆繩糾,悉毀去之,並表發其贓貨。爾硃榮討蠕蠕,道穆監其軍事,榮甚憚之。蕭寶夤西征,以為行台郎中,委以軍機之事。後屬兄謙之被害,情不自安,遂托身於孝莊。孝莊時為侍中,深相保護。及即位,賜爵龍城侯,除太尉長史,領中書舍人。及元顥逼武牢,或勸帝赴關西者,帝以問道穆,道穆言關中殘荒,請車駕北度,循河東下。帝然之。其夜到河內郡北,帝命道穆燭下作詔書,布告遠近,於是四方知乘輿所在。尋除給事黃門侍郎、安喜縣公。於時爾硃榮欲回師待秋,道穆謂曰:“大王擁百萬之眾,輔天子而令諸侯,此桓、文之舉也。今若還師,令顥重完守具,可謂養虺成蛇,悔無及矣。”榮深然之。及孝莊反政,因宴次謂爾硃榮曰:“前若不用高黃門計,社稷不安,可為朕勸其酒,令醉。”榮因陳其作監軍時,臨事能決,實可任用。尋除禦史中尉,仍兼黃門。
他糾舉彈劾,不回避那些權奸巨豪。正光時,出使相州。前刺史李世哲,是尚書李崇的兒子,幹了很多違背法律的事情。他強行買下別人的家宅,擴建自家的房舍,在屋脊上都裝上隻有宮殿上才能安裝的鴟尾,又在馬桴堠上裝上持著節仗的木人。高道穆彈劾他,將這些非份使用的裝飾全部去掉。又上表抄沒他的贓物。爾朱榮討伐蠕蠕族,高道穆負責監察他的軍事。爾朱榮很畏懼他。蕭寶夤西征,他任行台郎中,蕭寶夤把軍機大事全都委托給他。

道穆外執直繩,內參機密,凡是益國利人之事,必以奏聞,諫爭盡言,無所顧憚。選用禦史,皆當世名輩,李希宗、李繪、陽休之、陽斐、封君義、邢子明、蘇淑、宋世良等三十人。於時用錢稍薄,道穆表曰:“百姓之業,錢貨為本,救弊改鑄,王政所先。自頃以來,私鑄薄濫,官司糾繩,掛網非一。在市銅價,八十一文得銅一斤,私鑄薄錢,斤餘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隨之以重刑,得罪者雖多,奸鑄者彌眾。今錢徒有五銖之文,而無二銖之實,薄甚榆莢,上貫便破,置之水上,殆欲不沈。因循有漸,科防不切,朝廷失之,彼複何罪。昔漢文帝以五分錢小,改鑄四銖。至武帝複改三銖為半兩。此皆以大易小,以重代輕也。論今據古,宜改鑄大錢,文載年號,以記其始。則一斤所成,止七十六文。銅價至賤,五十有餘,其中人功,食料、錫炭、鉛鈔,縱複私營,不能自潤。直置無利,自應息心,況複嚴刑廣設也。以臣測之,必當錢貨永通,公私獲允。”後遂用楊侃計,鑄永安五銖錢。
後來,他的哥哥高謙之被靈太後處死,他心裏很不安穩,便傾身於孝莊帝。孝莊帝命他為侍中,對他深加保護。孝莊帝即位,賜給他龍城侯的爵位,授予他太尉長史的職位,兼領中書舍人。元顥逼近武牢關,有人勸孝莊帝避向關西,孝莊帝征詢高道穆的意見,他說關中殘破荒蕪,聖駕應該北渡黃河,再沿黃河東下,孝莊帝接受了他的建議。當夜到達河內郡的北部,孝莊帝命他在燭光下起草詔書,以布告天下。於是,四方的官吏百姓都知道皇帝在哪裏。不久,他被任命為給事黃門侍郎、安喜縣公。這時,爾朱榮想撤回軍隊,等到秋天再進攻元顥。道穆勸他說:“大王您擁有百萬之眾,輔助天子,號令諸侯。這是桓溫、文聘的壯舉啊。現在如果撤兵,讓元顥重新布置防線,真可謂是養虺成蛇,後悔莫及啊。”爾朱榮認為他講的很有道理。孝莊帝返回京城,在宴會上對爾朱榮說:“先前如果不采納高黃門的建議,國家就不安定。你可替我勸他喝酒,讓他喝醉。”爾朱榮借機陳說高道穆任他的監軍時,遇事很有決斷,實在可以重用。不久,朝廷任命道穆為禦史中尉,仍然兼任黃門侍郎。

仆射爾硃世隆當朝權盛,因內見,衣冠失儀,道穆便即彈糾。帝姊壽陽公主行犯清路,執赤棒卒嗬之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車。公主深恨,泣以訴帝。帝曰:“高中尉清直人,彼所行者公事,豈可私恨責之也?”道穆後見帝,帝曰:“一日家姊行路相犯,深以為愧。”道穆免冠謝,帝曰:“朕以愧卿,卿反謝朕!”尋敕監儀注。又詔:“秘書圖籍及典書緗素,多致零落,可令道穆總集帳目,並牒儒學之士,編比次第。”
高道穆對外用法律繩量百官,對內參與朝廷機密大事的商議,凡是利國利民的事情,他必定奏報朝廷。進諫時暢所欲言,無所畏懼。選用的禦史,都是當代的知名人物,如李希宗、李繪、陽休之、陽斐、封君義、邢子明等三十人。

道穆又上疏曰:“高祖太和之初,置廷尉司直,論刑辟是非,雖事非古始,交濟時要。竊見禦史出使,悉受風聞,雖時獲罪人,亦不無枉濫。何者?得堯之罰,不能不怨。守令為政,容有愛憎,奸猾之徒,恆思報惡,多有妄造無名,共相誣謗。禦史一經檢究,恥於不成,杖木之下,以虛為實。無罪不能自雪者,豈可勝道哉!臣雖愚短,守不假器,繡衣所指,冀以清肅。若仍更踵前失,或傷善人,則屍祿之責,無所逃罪。如臣鄙見,請依太和故事,還置司直十人,名隸廷尉,秩以五品,選曆官有稱,心平性正者為之。禦史若出糾劾,即移廷尉,令知人數。廷尉遣司直與禦史俱發。所到州郡,分居別館。禦史檢了,移付司直。司直覆問事訖,與禦史俱還。中尉彈聞,廷尉科案,一如舊式。庶使獄成罪定,無複稽寬,為惡取敗,不得稱枉。若禦史、司直糾劾失實,悉依所斷獄罪之。聽以所檢,迭相糾發。如二使阿曲,有不盡理,聽罪家詣門下通訴,別加案檢。如此,則肺石之傍,怨從可息;聚棘之下,受罪吞聲者矣。”詔從之,複置司直。
當時,使用的錢幣比較薄,他上表說“:百姓們立業,以錢貨為根本。改鑄新幣,拯救時弊,這是朝廷為政的急務。最近以來,私人鑄造的錢幣又薄又多,官府依法清理,漏網的不是一個兩個。市麵上銅的價格,八十一文錢可以買一斤。私人鑄造的薄錢,每斤銅可鑄二百多。這種情況既表明私鑄銅錢可獲厚利。所以,雖然國家施之以重刑,犯罪受懲處的人雖然很多,而非法鑄造的人數卻在不斷增加。現在的銅錢縱有五銖錢的標誌,卻沒有二銖的重量,薄得超過榆莢,一穿上繩子就破裂,放到水上,幾乎不往下沉。這種弊端前後因循沿襲,越來越嚴重,而限製查禁卻很不得力。朝廷放棄不管,私鑄錢的人又有什麼罪呢?過去漢文帝因嫌五分錢太小,改鑄四銖錢。漢武帝時又將三銖錢改成半兩。這都是以大易小,以重代輕。根據往古討論今天,應該改鑄成大錢,鑄上年號,以記下它的起始。一斤銅鑄成的錢隻有六七十文。銅價非常便宜,每斤隻值五十多文。其中鑄錢時的人工、原料、錫炭、鉛砂,縱然再讓他私自鑄造,也得不到什麼利潤。無利可圖,他們自然就會死心,更何況還有嚴刑峻法呢?按我的意見,應當讓錢與貨賣相通,公私鑄錢,一概允許。”後來,朝廷采用楊侃的建議,鑄造了永安五銖錢。

及爾硃榮死,帝召道穆,付赦書,令宣於外,謂曰:“今當得精選禦史矣。”先是,榮等常欲以其親黨為禦史,故有此詔。及爾硃世隆等戰於大夏門北,道穆受詔督戰。又讚成太府卿李苗斷橋之計,世隆等於是北遁。加衛將軍、大都督,兼尚書右仆射、南道大行台。時雖外托征蠻,而帝恐北軍不利,欲為南巡之計。未發,會爾硃兆入洛,道穆慮禍,托病去官。世隆以其忠於前朝,遂害之。太昌中,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雍州刺史。子士鏡襲爵,為北豫州刺史。道穆兄謙之。
仆射爾朱世隆獨攬朝廷大權,到內廷拜見天子,他的衣著打扮失去君臣的禮儀,道穆便立即彈劾他。孝莊帝的姐姐壽陽公主出行,違犯了清道的規矩,拿著紅色木棒的兵卒嗬斥人,她的車子一直向前走。高道穆命軍卒用木棒將她坐的車子打壞。公主十分惱恨,哭著告訴了孝莊帝,孝莊帝說:“高中尉是一個清廉正直的人,他所履行的是公事,我怎麼可以因私恨去責怪他呢?”道穆後來見孝莊帝,孝莊帝說:“有一天我姐姐出行冒犯了你,深感慚愧。”道穆脫下帽子跪下謝罪,孝莊帝說:“我有愧於你,你怎麼反過來向我謝罪?”不久,命他監修朝廷的禮儀製度。又下詔說:“皇家的圖書典籍,以及各種典章的文本,大多零亂殘敗,可令高道穆收集彙總登記,並選飽學儒士編排順序。”

謙之字道讓,少事後母以孝聞。專意經史,天文、算曆、圖緯之書,多所該涉。好文章,留心《老》、《易》。襲父爵。孝昌中,行河陰令。先是有人囊盛瓦礫,指作錢物,詐市人馬,因而逃去。詔令追捕,必得以聞。謙之乃偽枷一囚,立於馬市,宣言是前詐市馬賊,今欲刑之。密遣腹心,察市中私議者。有二人相見,忻然曰:“無複憂矣!”執送案問,悉獲其黨。並出前後盜處,失物之家,各得其本物,具以狀告。尋正河陰令。在縣二年,損益政體,多為故事。時道穆為禦史,亦有能名,世美其父子兄弟並著當官之稱。
他又上疏說:“高祖孝文帝太和初年,讓廷尉設置司直,討論死罪判得是否恰當。事情雖然不是古代就有,也不是為了安排朝廷重臣,我認為禦史們出去巡查,都根據所聞奏事,雖然不斷糾舉出犯罪的人,也不免會出現冤枉和濫刑。為什麼呢?就是受到像堯這樣聖明的帝王的懲罰,也不能不產生怨恨。地方長官們處理政務,總會有情緒上的愛憎。那些奸惡刁滑之徒,常想著報複他受到的責罰,因而,任意編造沒有根據的罪狀,一起詆毀攻擊。禦史一經受理查究,總怕案犯構不成大罪,在嚴刑拷打之下,假的也變成了真的。沒有過失受罰,而又不能申雪的,哪裏能數得完呢!我雖然愚蠢短淺,卻守職不憑借外物。禦史們彈劾,固然是希望肅清政治。但如果仍重蹈過去的過失,傷害好人,那麼屍位其政的罪責是無法逃脫的。按我的看法,請按太和年間的舊例,仍設置司直十人,隸屬廷尉,給予五品官職,選拔卓有政績,心氣公正平和者充任。禦史如出京舉劾,立即告知廷尉,讓他們知道外出禦史的人數。廷尉派司直與禦史一起出發,到州郡後,他們要分開館驛住下。禦史糾舉的案件要交付司直審查,司直審查完畢,再與禦史一起回京。中尉負責奏聞朝廷,廷尉負責調查案件,完全按前代舊製去做。這樣,可以使獄成定案後,不再會量刑過寬;作惡被懲處,也不會喊冤。如果禦史和司直糾劾失實,就按他們斷案錯誤的大小予以處罰。允許糾舉的對象檢舉他們,也允許他們互相揭發。如果這兩個使者歪曲案件真相,處理得不合情理,允許被彈劾的罪犯到門下省控訴,另外再派人複審檢察。這樣一來,在朝廷大門外設置的讓鳴冤者敲擊的石頭旁,告狀的人就會止息;在帶刺的棗樹枝的抽打之下,那些受刑者因罪證確鑿,隻能忍氣吞聲。”朝廷下詔采納他的建議,重新設置了司直。

舊製,二縣令得麵陳得失。時佞幸之輩,惡其有所發聞,遂共奏罷。謙之乃上疏曰:“臣以無庸,謬宰神邑,實思奉法不撓,稱是官方。酬朝廷無貲之恩,盡人臣守器之節。但豪家支屬,戚裏親媾,縲絏所及,舉目多是。皆有盜憎之色,鹹起惡上之心。縣令輕弱,何能克濟?先帝昔發明詔,得使麵陳所懷。臣亡父先臣崇之為洛陽令,常得入奏是非,所以朝貴斂手,無敢幹政。近年已來,此製遂寢,致使神宰威輕,下情不達。今二聖遠遵堯、舜,憲章高祖,愚臣亦望策其駑蹇,少立功名。乞行新典,更明往製,庶奸豪知禁,頗自屏心。”詔付外量聞。
爾朱榮被處死後,孝莊帝召見他,交給他一份詔書,讓他向朝臣們宣讀,對他說“:現在應當精心選拔禦史了。”原先,爾朱榮等人常想把自己的黨羽安插為禦史,所以,孝莊帝才下了這一道詔書。爾朱世隆在大夏門北麵與魏軍作戰時,高道穆奉命督戰。他又支持李苗提出的切斷橋梁的建議,於是,爾朱世隆向北逃竄。朝廷加封他為衛將軍、大都督,兼任尚書右仆射、南道大行台。當時,朝廷雖然對外說是要南征蠻族,而孝莊帝真正憂慮的是北部的戰事不利,想以南巡作借口乘機躲避。還沒有出發,爾朱兆已經攻入洛陽。高道穆為了遠禍保身,借口有病辭去官職。爾朱世隆因為他忠於孝莊帝,也將他殺害。

謙之又上疏,以為:“自正光以來,邊城屢擾,命將出師,相繼於路。但諸將帥,或非其才,多遣親者,妄稱入募,唯遣奴客充數而已。對寇臨敵,略不彎弓。則是王爵虛加,征夫多闕,賊虜何可殄除,忠貞何以勸誡也?且近習侍臣,戚屬朝士,請托官曹,擅作威福。如有清貞奉法,不為回者,鹹共譖毀,橫受罪罰。在朝顧望,誰肯申聞?蔽上擁下,虧風損政。使讒諂甘心,忠讜息義。且頻年以來,多有征發,人不堪命,動致流離。苟保妻子,競逃王役,不複顧其桑井,憚此刑書。正由還有必困之理,歸無自安之路。若聽歸其本業,徭役微甄,則還者必眾,墾田增辟,數年之後,大獲課入。今不務以理還之,但欲嚴符切勒,恐數年之後,走者更多。故有國有家者,不患人不我歸,唯患政之不立;不恃敵不我攻,唯恃吾不可侮。此乃千載共遵,百王一致。伏願少垂覽察。”靈太後得其疏,以責左右近侍,諸寵要者由是疾之。乃啟太後,雲謙之有學藝,除為國子博士。
高謙之,字道讓,高道穆的哥哥。少年以侍奉後母孝順聞名。他專心致誌地學習經典史籍,對於天文、算術、曆法、占卜圖讖之類的書籍,也多有涉獵。喜好寫文章,又留心於《老子》、《易經》。後來他繼承了父親的爵位。

謙之與袁翻、常景、酈道元、溫子升之徒,或申款舊。好施贍恤,言諾無虧。居家僮隸,對其兒不撻其父母,生三子便免其一世。無愆黥奴婢,常稱:“俱稟人體,如何殘害?”謙之以父舅氏沮渠蒙遜曾據涼土,國書漏闕,乃修《涼書》十卷,行於世。涼國盛事佛道,為論貶之,稱佛是九流之一家。當世名流,競以佛理來難,謙之還以佛義對之,竟不能屈。以時所行曆多未盡善,乃更改元修者撰,為一家之法。雖未行於世,識者歎其多能。時朝議鑄錢,以謙之為鑄錢都將長者史,乃上表求鑄三銖錢,曰:
孝昌年間,他代理河陰縣令。原先,有一個人用布袋裝上瓦礫片,詐稱是錢幣,到集市上騙買別人的馬匹,然後逃去。朝廷下詔命地方追捕罪犯,一定要將案情報告朝廷。謙之便將一名在押舊犯戴上枷鎖,讓他站到馬市上示眾,說這就是前些時候詐騙馬匹的騙子,今天想對他施以大刑。然後他派心腹查訪集市上私下議論的人們,有兩個人見麵非常高興,說:“我們不用再擔憂了。”心腹把他們扭送到衙門審問,將他們所有的同夥全部抓獲,並查出窩藏贓物的地方。丟東西的人家,都找回了丟失的東西,他把案件處理的情況報告給朝廷。不久,正式任他為河陰縣令。在縣任職三年,革新政治,大多采用曆史上有益的舊例。這時,他的兄弟高道穆任禦史,也博得美好的名聲,人們稱讚他們父子兄弟都享有當官的美好聲譽。

蓋錢貨之立,本以通有無,便交易,故錢之輕重,世代不同。太公為周置九府圜法。至景王時,更鑄大錢。秦兼海內,錢重半兩。漢興,以秦錢重,改鑄榆莢錢。至文帝五年,複為四銖。孝武時悉複銷壞,更鑄三銖。至無狩中,變為五銖。又造赤仄之錢,以一當五。王莽攝政,錢有六等:大錢重十二銖,次九銖,次七銖,次五銖,次三銖,次一銖。魏文帝罷五銖錢,至明帝複立。孫權江左鑄大錢,一當五百。權赤烏年,複鑄大錢,一當千。輕重大小,莫不隨時而變。竊以食貨之要,八政為首,聚財之貴,詒訓典文。是以昔之帝王,乘天地之饒,禦海內之富,莫不腐紅粟於太倉,藏朽貫於泉府。儲畜既盈,人無困弊,可以寧謐四海,如身使臂者矣。昔漢之孝武,地廣財饒,外事四戎,遂虛國用。於是草茅之臣,出財助邊;興利之計,納稅廟堂。市列榷酒之官,邑有告緡之令。鹽鐵既興,錢弊屢改,少府遂豐,上林饒積。外辟百蠻,內不增賦者,皆計利之由也。今群妖未息,四郊多壘,徵稅既煩,千金日費,倉儲漸耗,財用將竭,誠楊氏獻稅之秋,桑兒言利之日。夫以西京之盛,錢猶屢改,並行大小,子母相權。況今寇難未除,州郡淪敗,人物凋零,軍國用少。別鑄小錢,可以富益,何損於政,何妨於人也?且政興不以錢大,政衰不以錢小,唯貴公私得所,政化無虧,既行之於古,亦宜效之於今矣。昔禹遭大水,以曆山之金鑄錢,救人之困;湯遭大旱,以莊山之金鑄錢,贖人之賣子者。今百姓窮悴,甚於曩日,欽明之主,豈得垂拱而觀之哉?臣今此鑄,以濟交乏,五銖之錢,任使並用,行之無損,國得其益。
舊製規定,京郊的兩位縣令可以當麵向皇帝陳奏當地政治得失。當時,由於受寵幸的佞臣害怕他們的劣跡被揭發,便一起奏報朝廷,要廢除這項規定。高謙之上奏朝廷說:“我沒有才能,僥幸管理河陰縣,實在想著奉公守法,不屈不撓,盡職盡責,以酬報朝廷對我無法估量的恩德,盡到我做臣子為國家守土安民的職責。但是,那些豪門大姓的旁支近親,帝王與外戚們的親戚朋友,盤根錯節,到處都是。他們都有邪惡之人憎惡正直人的麵色,有蔑視上官的傲慢之心。縣令職輕力弱,怎能製服他們?先帝過去曾明確下詔,允許縣令當麵陳奏。我已去世的父親高崇曾任洛陽縣的縣令,常常入宮陳奏地方上的政情,所以,朝廷的王公貴族都自我約束,不敢幹涉該縣的政事。近幾年以來,這條規定已經廢除,所以,使得天下首縣威望降低,下情不能上達。現在,太後和皇帝遵循堯、舜的治國之道,按照高祖孝文帝的典章製度管理朝政,愚臣我也希望盡自己的微薄之力,為國家多少樹立些功名。請求在實行新製度的同時,也能恢複過去一些有益的規定。這樣,那些奸惡豪縱之徒就會自我約束,更加小心謹慎。”朝廷下詔交付外廷討論。

詔將從之。事未就,會卒。
高謙之又上疏言事,認為:“自從正光年以來,邊境城鎮多次被騷擾,受命出師征討的軍隊,在路途上往來不斷。但是,將帥們有些並非是能打仗的人才,大多派遣他們的親屬,妄稱是應征入伍,實際上是他們的親屬又派自己的家丁奴仆充數罷了。一旦與敵人對壘,連弓都拉不開。這樣,實則是讓朝廷空封了一些王爵,征戰的士卒又大多缺失,敵人怎麼能被消滅?勇敢忠貞的人又怎麼能夠被勸誡鼓舞呢?況且,接近天子的侍臣,向朝臣們推薦自己的親屬,請托官員替自己辦事,擅自作威作福。如果有清廉貞潔,不替他們回護或不接受請托的,他們就一起攻擊詆毀,使人家橫遭罪名和懲罰。朝臣們為此膽怯徘徊,誰還敢向朝廷奏聞?欺上瞞下,敗壞風氣,危害朝政,使得讒言害人者為所欲為,忠貞誠實的人壓抑著自己的滿腔正義。另外,多年以來,常常征兵討伐,人民不堪忍受,動不動就背井離鄉,以保全妻子兒女的性命,競相逃脫國家的勞役,不再種植桑田,都是由於害怕刑律的製裁。所以,他們回來,還會被困難滋擾,沒有一條能自我保全的道路。如果允許他們歸來從事原來的職業,重新甄別,並減輕他們的徭役,那麼,回來的人一定很多,被開墾的土地也會增加,數年之後,國家就會收到大量的租稅。現在,不按照情理讓他們還鄉,隻想憑著嚴格的命令逼迫他們,恐怕幾年之後流失的人口更多。所以,有國有家,就不擔心人家不歸順我們,隻擔心我們的政治不清明;不要僥幸地想著敵人不進攻我們,而要依賴我們強不可侮。這是千百年來共同遵守、百代帝王認識一致的道理。謹望能稍有垂覽省察。”靈太後看到他的奏章,借此責備左右侍臣。這些受寵的政要們因此非常妒恨他,便啟奏靈太後,說他很有學問,便將他從河陰縣調離,任命為國子博士。

初,謙之弟道穆,正光中為禦史,糾相州刺史李世哲事,大相挫辱,其家恆以為憾。至是世哲弟神軌為靈太後深所寵任,會謙之家僮訴良,神軌左右之,入諷尚書,判禁謙之於廷尉。時將赦,神軌乃啟靈太後,發詔於獄賜死。朝士莫不哀之。所著文章百餘篇,別有集錄。永安中,贈營州刺史,諡曰康。又除一子出身,以明冤屈。
高謙之與袁翻、常景、酈道元、溫子升等人都喜歡恪守過去的典章製度,對貧窮無告的人喜好布施撫恤,講究信義,允諾的事情從不落空。對待家裏的奴仆,從不當著兒女的麵去鞭打他們的父母。生三個兒子的奴仆,便免去他們奴仆的身份。從不對奴婢施行髡刑和黥刑,常常說:“都是人的身體,為什麼要加以殘害?”他因五舅父沮渠蒙遜曾據守涼州一帶,而國書上卻沒有記載,便撰寫了《涼書》十卷,刊行於世。涼國盛行佛教,他寫文章貶斥,稱佛教是九流中的一家。當世的名流學士,競相用佛理向他發難詰問,他也用佛教的義理來應付,論敵竟不能使他屈服。因為當時流行的曆法不盡完善,他便重新修改撰寫,成為獨立一家的曆法。雖然沒有在社會上流行傳播,懂行的人都佩服他具有多方麵的才能。

謙之弟謹之,字道修。父崇既還本姓,以謹之繼沮渠氏。
這時,朝廷商討鑄造錢幣的事,便命高謙之為鑄錢都將長史。他便上表請求鑄造三銖錢,說:

綦俊,字剽顯,河南洛陽人也。其先居代。俊孝莊時仕,累遷為滄州刺史,甚為吏人畏悅。尋除太仆卿。及爾硃世隆等誅,齊神武召文武百司,下及士庶,議所立。莫有應者。俊避席曰:“廣陵王雖為爾硃扶戴,當今之聖主也。”神武將從之。時黃門崔甗議不同,高乾、魏蘭根等固執甗言,遂立孝武帝。及帝入關,神武深思俊言,常以為恨。尋除禦史中尉,於路與仆射賈顯度相逢,顯度恃勳貴,排俊騶列倒,俊忿見於色,自入奏之。尋加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俊佞巧,能候當塗,斛斯椿、賀拔勝皆與友善。性多詐,賀拔勝出鎮荊州,過俊別,因辭俊母。俊故見敗氈弊被,勝更遺之錢物。後兼吏部尚書,複為滄州刺史。徵還,兼中尉,章武縣伯。尋除殷州刺史,薨於州。贈司空公,諡曰文貞。
“錢幣的出現,本來是用它作媒介使交換雙方互通有無,方便交易。所以,錢幣分量的輕重,各個朝代都不相同。薑太公為周創立了使財帛流通的九府圜法。到了東周景王姬貴時,進一步鑄造較大的金屬幣。秦朝統一中國,鑄造的錢有半兩重。漢朝建立,因秦代的錢幣太重,改鑄為重量較輕的榆莢錢。到了孝文帝五年(前184),又鑄造四銖錢。孝武帝劉徹時,又全部銷毀,改鑄為三銖錢。到漢武帝元狩年間,又變成了五銖錢,並鑄造了赤仄錢,以一當五。王莽當政,錢幣分為六等,大錢重十二銖,其他依次為七銖、五銖、三銖、一銖。魏文帝廢除了五銖錢,明帝曹睿重又恢複。孫權在江東鑄造重量很大的錢,以一當五百。孫權赤烏年間,又鑄造大錢,以一當千。錢的輕重和大小,無不隨著朝代的變化而變化。

子洪實,字巨正,位尚書左右郎、魏郡邑中正。嗜酒好色,無行檢,卒。
“我認為理財的要旨,要把國家施政必不可少的八個方麵放在首位。聚集財富的重要,都保留在經典著作中。所以,古代的帝王借著天地賜予的豐饒的條件,駕馭著天下的財富,無不在太倉中貯存上足夠的糧食,在錢庫裏存放著充足的貨幣。儲蓄既然充盈,人民就不會困苦,這樣就使四海安靜無事,就像自己的身體揮動胳膊那樣方便。

山偉,字仲才,河南洛陽人也。其先居代。祖強,美容貌,身長八尺五寸,工騎射,彎弓五石,為奏事中散。從獻文獵方山,有兩狐起於禦前,詔強射之,百步內,二狐俱獲。位內行長。父幼之,位金明太守。偉涉獵文史,孝明初,元匡為禦史中尉,以偉兼侍禦史。入台五日,便遇正會,偉司神武門。其妻從叔為羽林隊主,撾直長於殿門,偉即劾奏。匡善之,俄然奏正,帖國子助教,遷員外郎、廷尉評。
“現在,天下寇亂沒有平息,四方的邊境戰爭不斷,賦稅煩苛,日費千金。倉庫的儲蓄漸漸耗盡,國家的財用行將枯竭,實在是到了楊氏獻稅、桑兒言利的時候了。以西京的興盛,前代鑄錢還屢次改動,大的和小的,重的和輕的都一起流行。更何況現今敵寇沒有被消滅,州郡淪喪,人民疲敝,國家和軍隊的開支越來越緊,另外鑄造小錢,可以增加錢的數量,對朝廷有什麼損失,對百姓有什麼妨害呢?況且,國家興盛不是因為錢鑄造得大,國家衰敗也不是因為錢鑄造得小,最重要的是公私各得其所,政治教化不受影響。這種辦法古代既然能夠通行,也應該在今天產生作用。”

時天下無事,進仕路難,代遷之人,多不沾預。及六鎮、隴西二方起逆,領軍元叉欲用代來寒人為傳詔,以慰悅之,而牧守子孫投狀求者百餘人。叉因奏立勳附隊,令各依資出身。自是北人,悉被收敘。偉遂奏記,讚叉德美。叉素不識偉,訪侍中安豐王延明、黃門郎元順,順等因是稱薦之。叉令仆射元欽引偉兼尚書二千石郎,後正名士郎,修起居注。仆射元順領選,表薦為諫議大夫。
朝廷將下詔按他的建議去辦,事情還沒有實行,他就去世了。

爾硃榮之害朝士,偉時守直,故免禍。及孝莊入宮,仍除偉給事黃門侍郎。先是偉與儀曹郎袁升、屯田郎李延考、外兵郎李奐、三公郎王延業方駕而行,偉少居後。路逢一尼,望之歎曰:“此輩緣業,同日而死。”謂偉曰:“君方近天子,當作好官。”而升等四人皆於河陰遇害,果如其言。
早先,謙之的弟弟道穆在正光時任禦史,曾彈劾相州刺史李世哲,頗使李世哲遭到打擊,他全家對此都懷恨在心。這時,李世哲的兄弟李神軌被靈太後重用,恰巧,謙之的家僮誣告主人,李神軌將家僮控製,到尚書那裏告了高謙之一狀,因而將他關進廷尉的監獄。將要釋放,李神軌又奏報靈太後,下詔在監獄裏賜他自盡。朝臣們無不為他悲哀。他寫的文章有一百多篇,另有文集。永安年間,追贈他為營州刺史,諡號為康。

俄領著作郎,節閔帝立,除秘書監,仍著作。初,爾硃兆入洛,官守奔散,國史典書高法顯密埋史書,故不遺落。偉自以為功,訴求爵賞。偉挾附世隆,遂封東阿縣伯,而法顯止獲男爵。偉尋進侍中。孝靜初,除衛大將軍,中書令,監起居。後以本官複領著作,卒官。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幽州刺史,諡曰文貞公。
山偉,字仲才,河南洛陽人。他的祖先居住代地。祖父山強,儀表豐偉,身長八尺五寸,善於騎馬射箭,可拉開五石大弓。任奏事中散。曾跟隨獻文帝到方山打獵,有兩隻狐狸在皇帝的麵前奔跑,獻文帝命他射殺,一百步內,兩隻狐狸都被射獲,被任命為內行長。山偉的父親山幼之,任金明太守。

國史自鄧彥海、崔深、崔浩、高允、李彪、崔光以還,諸人相繼撰錄。綦俊及偉等諂悅上黨王天穆及爾硃世隆,以為國書正應代人修緝,不宜委之餘人,是以綦、偉等更主大籍。守舊而已,初無述著,故自崔鴻死後,迄終偉身,二十許載,時事蕩然,萬不記一。後人執筆,無所憑據,史之遺闕,偉之由也。外示沈厚,內實矯競。與綦俊少甚相得,晚以名位之間,遂若水火。與宇文忠之之徒代人為黨,時賢畏惡之。而愛尚文史,老而彌篤。偉弟少亡,偉撫寡訓孤,同居二十餘載,恩義甚篤。不營產業,身亡之後,賣宅營葬,妻女不免飄泊,士友歎湣之。長子昂襲爵。
山偉廣泛涉獵文學史書。孝明帝初年,元匡任禦史中尉,任命他為兼侍禦史。到禦史台上任才五天,便遇上孝明帝元旦朝會群臣。他負責神武門的監察,他妻子的從叔任羽林隊主,在殿門前鞭打直長,他立即奏報。元匡很是稱讚他,不久即奏請朝廷,任他為正侍禦史,又由國子助教升任為員外郎、廷尉評。

宇文忠之,河南洛陽人也。其先南單於之遠屬,世據東部,後居代都。父侃,卒於書侍禦史。忠之涉獵文史,頗有筆劄,釋褐太學博士。天平初,除中書侍郎。裴伯茂與之同省,常侮忽之,以忠之色黑,呼為“黑宇”。後敕修國史。元象初,兼通直散騎常侍,副鄭伯猷,使梁。武定初,為尚書右丞,仍修史。未幾,以事除名。忠之好榮利。自為中書郎六七年矣,遇尚書省選右丞,預選者皆射策,忠之試焉。既獲丞職,大為忻滿,誌氣囂然,有驕物之色。識者笑之。既失官爵,怏怏發疾,卒於君山。
這時,天下太平無事,在仕途上升遷非常困難。由代地遷至洛陽的人,大多不被起用。到六鎮、隴西兩個地方叛亂時,領軍元叉想任用代地出身寒微的人為傳詔,以安慰他們。僅州郡牧守的子孫們來投遞個人情狀,要求任職的就有一百多人。元叉因而奏請建立勳附隊,準備按照他們各自的資曆給予職務。從此,北邊來的人全部被錄用。山偉便將這件事奏報,讚揚元叉的美德。元叉從來不認識山偉,向侍中安豐王元廷明、黃門郎元順詢問,元順等人因此稱頌和推薦他。元叉讓仆射元欽推薦山偉兼任尚書二千石郎。以後又正名為士郎,參與纂修皇帝的起居注。仆射元順負責選拔官吏,又上表推薦山偉任諫議大夫。

費穆,字朗興,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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