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作者:李延壽年代:唐朝1556   

《北史》列傳 列傳·卷三十四

孫紹張普惠成淹範紹劉桃符鹿悆張耀劉道斌董紹馮元興
成淹,字季父,上穀居庸人。喜好文學,有氣慨。在南宋任員外郎,兼領軍主,曾領軍救援過東陽、曆城。皇興年間,向慕容白曜投降。到京城,被北魏朝廷授予著作佐郎的職務。這年,獻文帝想在十一月去漠北巡視,朝臣以氣候十分寒冷勸阻,不被采納。成淹呈上《接輿釋遊論》一文,獻文帝看了,對尚書李訁斤說“:你們說的都不如成淹的這篇文章,他很理解我。”便下令停止北巡。

孫紹,字世慶,昌黎人也。少好學,通涉經史。初為校書郎,稍遷給事中,後為門下錄事。好言得失,與常景共修律令。延昌中,紹表曰:
太和年間,文明太後去世,南齊派散騎常侍裴昭明、散騎侍郎謝竣等人前來吊唁,想穿著朝服參加喪禮,負責接待他們的主客官不同意,而裴韶明等人又固執己見,不願改變。孝文帝命尚書李衝挑選一名有學識的人與南朝使者論爭。李衝奏請派遣成淹。裴韶明問“:不讓穿朝服參加喪禮,是出自什麼典章?”成淹答道“:戴著上朝時戴的帽子,不能參加祭吊,這是小孩們都知道的禮節。過去季孫將要去參加喪禮,先請教吊喪的有關禮節。千百年來,人們還都在稱頌他。你問出自什麼典章,是多麼令人奇怪啊!”裴韶明接道:“齊高帝駕崩,北魏派李彪吊唁,沒有穿素淨的喪服,齊朝也沒有提出什麼疑問。”成淹說“:李彪吊喪的時候,朝廷命他穿喪服參加。他不遵照高崇文成帝追慕遠方亡者的感情,過了一個月才到達。齊國的君臣都已經穿著佩帶玉石的朝服站滿了朝堂,李彪一行怎麼能穿著喪服夾在色彩斑斕的朝服中間?我們的皇太後去世以來,朝廷所有的官員都聽命於吏部尚書的安排,您怎麼能用今天的事和過去的事相比呢?”裴韶明便搖晃著頭說:“三皇五帝時,禮儀不盡相同,怎麼知道誰對誰錯呢?”成淹聽了反問道:“如果照這種說法,你認為虞舜和文成帝都不對了”裴韶明笑著看他,說:“對於那不盡孝禮的,孔老夫子有製定好的製度,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們隻有自己帶的衣服,無法穿著參加吊唁。希望借給我們喪服喪帽,以完成我們前來參加喪禮的使命。現在被你們魏朝逼迫,回到齊朝時,一定會因為我們違犯本朝的規定而受到懲罰。”成淹說“:齊朝如果有懂得禮儀的君主,會因你將朝廷的命令折中變通,而給你很高的獎賞。如果沒有這樣的君主,但卻讓你光大了國家的榮譽,雖遭到無理的懲罰,又有什麼怨言?南史、董狐這類正直的史官自然會秉筆直書。”不大一會兒,就給裴韶明等人送來喪服喪帽,第二天一早領他入宮祭奠。同時,令文武大臣陪著南朝使者極盡哀悼之情。

臣聞建國有計,雖危必安;施化能和,雖寡必盛;政乖人理,雖合必離;作用失機,雖成必敗。此乃古今同然,百王之定法也。今二虢京門,了無嚴防;南北二中,複闕固守;長安、鄴城,股肱之寄;穰城、上黨,腹背所馮。四軍、五校之軌,領、護分事之式,徵兵儲粟之要,舟車水陸之資,山河要害之權,緩急去來之用,持平赴救之方,節用應時之法,特宜修置,以固堂堂之基。持盈之體,何得而忽?且法開清濁,而清濁不平;申滯理望,而卑寒亦免。士庶同悲,兵徒懷怨。中正賣望於下裏,主案舞筆於上台,真偽混淆,知而不糾,得者不欣,失者倍怨。使門齊身等而涇、渭奄殊,類應同役而苦樂縣異,士人居職,不以為榮;兵士役苦,必不忘亂。故有競棄本生,飄藏他土。或詭名托養,散沒人間;或亡命山藪,漁獵為命;或投杖強豪,寄命衣食。又應遷之戶,逐樂諸州;應留之徒,避寒歸暖。職人子弟,隨榮浮遊,南北東西,卜居莫定。關禁不修,任意取適,如此之徒,不可勝數。爪牙不複為用,百工爭棄其業。混一之計,事實闕如;考課之方,責辦無日;流浪之徒,決須精校。今強敵窺時,邊黎伺隙,內人不平,久戍懷怨。戰國之勢,竊謂危矣。必造禍源者,北邊鎮戍之人也。若夫一統之年,持平用之者,大道之計也;亂離之期,縱橫作之者,行權之勢也。故道不可久,須文質以換情;權不可恆,隨汙隆以牧物。文質應世,道形自安;汙隆獲衷,權勢亦濟。然則王者計法之趣,化物之規,圓方務得其境,人物不失其地。又先帝時,律、令並議,律尋施行,令獨不出,十餘年矣。臣以令之為體,即帝王之身,分處百揆之儀,安置九服之節,乃是有為之樞機,世法之大本也。然修令之人,亦皆博古,依古撰置,大體可觀,比之前令,精粗有在。但主議之家,大用古製。若令依古,高祖之法,複須升降,誰敢措意有是非哉?以是爭故,久廢不理。然律、令相須,不可偏用,今律班令止,於事甚滯。若令不班,是無典法,臣下執事,何依而行?臣等修律,非無勤止,署下之日,臣乃無名,是謂農夫盡力,他食其秋,功名之所,實懷於悒。
後來,齊派散騎常侍庾蓽、散騎侍郎何憲、聖書邢宗慶等出使魏,孝文帝命成淹在外館接待。邢宗慶對成淹說“:南北通好已經很長時間了,而你們背信棄義,斷絕友好的交往,為了一國的利益攻打我們,這是一個大國友善地對待鄰國的態度嗎?”成淹回答“:做天子的不拘泥於細枝末節,怎能像尾生高那樣為兒女私情而堅守信約!況且齊的先主原來是劉宋時的大臣,怎麼能找機會奪取人家的政權?”邢宗慶、庾蓽以及隨從來的人都互相看著,臉上改變了顏色。何憲知道成淹是過去從南朝歸附北魏的,便用手捂著眼問“:你為什麼不做背魏降漢的於禁,而要做忠於東吳的魯肅?”成淹說:“我舍棄違背天意的南朝,歸降順乎天意的北魏,想效法陳平、韓信,去做什麼於禁?”何憲等人無言以對。

正光初,兼中書侍郎。紹性抗直,每上封事,常至懇切,不憚犯忤。但天性疏脫,言乍高下,時人輕之,不見采覽。紹兄世元善彈箏,早卒。紹後聞箏聲,便涕泗鳴咽,舍之而去。後為太府少卿,曾因朝見,靈太後謂曰:“卿年稍老矣。”紹曰:“臣年雖老,臣卿乃少。”太後笑之。遷右將軍、太中大夫。
王肅從南齊入魏,孝文帝外出巡遊,大多讓他跟從,又命成淹為他當引導,如果遇上古跡,都要讓成淹講解。走到朝歌,王肅問:“這座城是什麼地方?”成淹答“:殷紂王的行都朝歌城。”王肅說“:這裏該有殷的遺民。”成淹說“:過去武王打敗紂王以後,將他們遷居河洛一帶。中間因劉淵、石勒禍亂中華,殷的遺民便隨司馬氏政權東渡長江。”王肅知道成淹家住青州,便開玩笑地說:“青州未必沒有殷紂王的遺種。”成淹因王肅家本來隸屬徐州,便反唇譏諷:“要說青州,原來不是殷朝管轄的地方。徐州那裏今日來的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紂王的後代?”王肅被逗得趴在馬鞍上捂著嘴大笑,對侍禦史張思寧說:“我前麵不過開個玩笑,便被弄得無言以對。”張思寧將這件事報告給孝文帝,孝文帝非常高興,對彭城王元勰說“:成淹這段話足可以勝過對方。”孝文帝回到洛陽,王肅因奉命參加宴會,孝文帝笑著問他:“最近到朝歌,聽說成淹和你有一段對話,你試著再重複一遍。”王肅說“:我在朝歌失言,一次已經夠了,哪能再重複呢?”說罷又大笑起來。王肅說成淹有才幹,善於言辭,應提拔重用。孝文帝說:“如果因此提拔他,恐怕對你羞辱得更厲害。”王肅說“:我委屈自己而使別人顯達,正可以顯出我的美德。”孝文帝說“:你被人屈辱,卻想求得屈己達人的名聲,這對你大有好處。”王肅說:“成淹既被提拔,我又能得到屈己達人的美名,陛下真可以說惠而不費。”說完又大笑不止。孝文帝便賜給成淹禦馬一匹,並佩有鞍韉籠頭;朝服一套。不久,成淹被任命為仆射。

紹曾與百僚赴朝,東掖未開,守門候旦。紹於眾中引吏部郎中辛雄於眾外,竊謂曰:“此中諸人,尋當死盡,唯吾與卿,猶享富貴。”未幾,有河陰之難。紹善推祿命,事驗甚多,知者異之。
當時,遷都洛陽,孝文帝因成淹家裏貧窮,下令撥給他力役幫忙。到了洛陽,讓他與家人住在一起。孝文帝準備渡淮南征,下令召請成淹。他在路旁求見孝文帝,勸說道:“對敵人不可小視,希望聖上要有保證萬全的方略。聽說從洛陽出發以來,不少勸諫的大臣都被解除官職,這恐怕不是聖明的英主采納臣下建議所應該做的。”孝文帝讚揚他的話,並同意了他的意見。孝文帝率大軍到達徐州,命成淹與閭龍駒二人專門負責籌集船隻,準備由泗水渡入黃河,再西上返回洛陽,軍隊到了..郂,成淹認為黃河水流湍急,怕出危險,便上疏勸諫。孝文帝對他說“:我認為原來的國都在恒、代一帶沒有水上運糧的道路,所以,京城的百姓才貧窮。現在遷都到伊河和洛河旁邊的洛陽,是想溝通與四麵八方的運輸。黃河水大流急,人們都認為難以渡過,我借此機會乘船西上,就是消除人們對黃河的畏懼之心。我知道你的奏章是出於至誠,但不能采納。”賜給他驊騮馬一匹,衣服、帽子一套,授予羽林監和主客令的官職。

永安中,拜太府卿,以前參議《正光壬子曆》,賜爵新昌子。後卒於右光祿大夫,贈尚書左仆射,諡曰宣。子伯元襲爵。
當時,宮殿剛剛建築,每天運來的木材等物資數以萬計,伊河和洛河的流水幹涸,運夫們苦於跋涉。成淹便啟奏朝廷,命都水衙門負責建造浮橋。孝文帝接受他的建議,想在眾人麵前表彰他,第二天早晨上朝,文武百官都在旁邊,便賜給他一百匹帛,任他為左右二都水事的官職。

張普惠,字洪賑,常山九門人也。身長八尺,容貌魁偉,精於《三禮》,兼善《春秋》、百家之說。太和十九年,為主書,帶製局監,頗為孝文所知。轉尚書都令史。任城王澄重其學業,為其聲價。澄為雍州刺史,啟普惠為府錄事參軍,尋行馮翊郡事。
景明三年(502),他出任平陽太守。回到朝中,因病去世。朝廷贈給他光州刺史的官銜,諡號為定。

澄功衰在身,欲七月七日集文武北園馬射。普惠奏記於澄曰:
鹿悆,字永吉,濟陰乘氏人。他喜好兵家、陰陽家和佛家的著作。彭城王元勰召請他為館客。他曾到徐州,騎的馬太疲勞了,便坐船到大梁。夜晚入睡時,跟從他的人到岸上偷了四捆莊稼喂馬。第二天船開了好幾裏路,他才知道這件事,立即將船返回偷取莊稼的地方,拿出三丈絲絹放在捆束的莊稼下邊,才又開船回返。

竊聞三殺九親,別疏昵之敘;五服六術,等衰麻之心。皆因事飾情,不易之道者也。然則莫大之痛,深於終身之外;書策之哀,除於喪紀之內。外者不可無節,故斷之以三年;內者不可遂除,故敦之以日月。況《禮》,大練之日,鼓素琴,蓋推以即吉也;小功以上,非虞祔練除不沐浴,此拘之以製也。曾子問曰:“相識有喪服,可以與於祭乎?”孔子曰:“緦不祭,又何助於人。”祭既不與,疑無宴食之道。又曰:“廢喪服,可以與於饋奠之事乎?”子曰:“脫衰與奠,非禮也。”注雲:“謂其忘哀疾。”愚謂除喪之始,不與饋奠,小功之內,其可觀射乎?《雜記》雲:“大功以下,既葬適人,人食之。其黨也食之,非其黨不食。”食猶擇人,於馬射為或非宜。伏見明教,立射會之限,將以二七令辰,集城中文武肄武藝於北園,行揖讓於中否。時非大閱之秋,景涉妨農之節,國家縞禫甫除,殿下功衰仍襲,釋而為樂,以訓百姓,便是易先王之典教,忘哀戚之情,恐非所以昭令德、視子孫者也。案射儀,射者以禮樂為本,忘而從事,不可謂禮;鍾鼓弗設,不可謂樂。舍此二事,何用射為!又七日之戲,令製無之,班勞所施,慮違事體,府庫空虛,宜待新調。乞至九月,備飾盡行,然後奏《狸首》之章,宣矍相之命,聲軒縣,建雲鉦,神人忻暢於斯時也。
開初,他任真定公元子直的國中尉,常常勸元子直要堅守清貞廉潔的節操,曾賦五言詩說:“峰山萬丈樹,雕鏤作琵琶。由此材高遠,弦響藹中華。”又說:“援琴起何調?幽蘭與白雪。絲管韻未成,便使弦響絕。”元子直從小就有好的名聲,鹿悆想讓他善始善終,所以寫詩勸諭他。後來,他跟隨子直鎮守梁州,州中出錢讓官吏向民間購買糧食,充作軍糧。凡是參與其事的都得到不少好處,惟獨鹿悆不要這些好處。子直勸他,他始終不聽從。

澄意納其言,托辭自罷,乃答曰:“今雖非公製,而此州承前已有斯式。且纂文習武,人之常藝。豈可於常藝之間,要須令製乎?《禮》,兄弟內除,明哀已殺;小功,客至主不絕樂。聽樂則可,觀武豈傷?直自事緣須罷,先以令停,方獲此請,深具來意。”
孝莊帝沒即位時,任禦史中尉,鹿悆任殿中侍禦史,監管臨淮王元..的軍隊。當時,梁派豫章王蕭綜攻占徐州,蕭綜秘密給元..通信,說想歸順北魏,眾人議論都不以為然,鹿悆便請求去見蕭綜,說:“他如果誠心投降,我便與他訂立盟約;如果是詐降,我怎能愛惜自己的生命呢?”當時,徐州剛被梁軍占領,邊境上十分混亂。蕭綜的部將成景俊和胡龍牙都統領著強將精兵,內外把守得十分嚴密牢固。鹿悆單人獨騎,從小路出發,直接奔向彭城。還沒有到達,就被蕭綜的軍主程兵潤阻攔,問他為什麼要來,他答道“:我是臨淮王派來的使者。”程兵潤派人告訴胡龍牙等人。蕭綜誠心歸降,聽說鹿悆被抓住,對成景俊說:“我常懷疑元略勸我獻城投降,想驗證一下他是否是真心實意,便派左右心腹作為使者,到魏軍中,讓他們派一個人來。他們的使者果然來到。可命一人扮作元略,躺在一間屋子裏,詐稱患病,讓使者到屋子外麵,令人來回傳話。”這時,元略剛被梁武帝追回來,蕭綜派心腹梁話迎接鹿悆,密告他自己的打算,讓他好好地招待鹿悆。梁話領他去見胡龍牙,龍牙說:“元中山很想和北魏來的人見麵,所以喚你來。”又說“:安豐王和臨淮王兵弱將寡,要恢複這座城池,難道能成功嗎?”鹿悆答道:“彭城,是魏的東部邊境重鎮,勢在必奪,成敗在天,不是人能預料的。”龍牙說:“正如你所說的。”又帶他到成景俊的住所,讓他停在門外,很久沒有讓他進去。這時,已是深夜,蕭綜的軍主薑桃來對他說“:元法僧是魏國的微子,卻舉城向梁投降,梁國的君主對他很好。”又指著天上說“:今年星與鬥在吳地分開,你為何不投降梁國?”他說:“元法僧,是莒仆一類角色,而梁國卻接納他,真是有愧於季孫氏呀!現在的月建星在鶉首星的位置,鬥星與牛星被衝破,歲星為木,逆而相克刂,吳地的國家滅亡不會太久。你們就像穿著漂亮的衣服在夜色中遊走,有見識的人都不會這樣。”話沒有說完,他就被引入去見成景俊。景俊很久才對他說“:你不是來做刺客的吧?”他回答“:今天我是使者,還想回到本朝複命,當刺客的事,以後再說。”景俊替他擺設宴席,他喝了許多酒,吃了很多飯,麵對周圍的人,自我誇耀,旁若無人。陪同的梁人相互告訴說“:真雄壯啊!”便將他引到元略的住所,一個人引他到門口,指著一隻凳子讓他坐下,一個人從室內走出,對他說“:中山王說‘:我過去曾心向南朝,便派人喚你來,有事向你詢問。今晚身體不適,不能見麵了。’”鹿悆辭別後退出。不大一會兒天色破曉,蕭綜的軍主範勖,成景俊的司馬楊日票等人競相詢問北朝的人馬有多少,鹿悆極力陳述魏軍人馬的強大。不久,他與梁話訂立了盟約。不到一旬,蕭綜投降。朝廷封鹿悆為定陶縣子,命他為員外散騎常侍。

澄轉揚州,啟普惠以羽林監領鎮南大將軍開府主簿。普惠既為澄知,曆佐二籓,甚有聲譽。還朝,仍羽林監。
永安時,他任右將軍、給事黃門侍郎,晉爵位為侯。雖然官職顯赫,卻謙遜退讓,迎送賓客的禮節超過過去。而自己卻沒有建造住宅,常常租賃別人的房屋居住。布衣粗食,一年到頭都是這個樣子。孝莊帝為表彰他的廉潔,不斷贈給他錢和布匹。

澄遭太妃憂,臣僚為立碑頌,題碑欲雲“康王元妃之碑”。澄訪於普惠,普惠答曰:“謹尋朝典,但有王妃,而無元字。魯夫人孟子稱元妃者,欲下與繼室聲子相對。今烈懿太妃作配先王,更無聲子、仲子之嫌,竊謂不假元字以別名位。且以氏配姓,愚以為在生之稱,故《春秋》‘夫人薑氏至自齊’;既葬,以諡配姓,故經書‘葬我小君文薑’,又曰‘來歸夫人成風之襚’,皆以諡配姓。古者婦人從夫諡,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故特蒙褒錫,乃萬代之高事,豈容於定名之重,而不稱‘烈懿’乎。”澄從之。
東徐州城人呂文欣殺死刺史元大寶,勾結梁人入城。朝廷命鹿悆為使持節、散騎常侍、安東將軍,為六州大使,與行台樊子鵠討伐梁軍,將敵兵打敗。鹿悆又懸賞斬殺了呂文欣。回到京城,被封為金紫光祿大夫,兼任尚書右仆射、東南道三徐行台。與都督賀拔勝等人抗拒爾朱仲遠的軍隊,兵敗回到京城。

後為步兵校尉,以本官領河南尹丞。宣武崩,坐與甄楷等飲酒遊從,免官。故事,免官者,三載之後,降一階而敘,若才優擢授,不拘此限。熙平中,吏部尚書李韶奏普惠有文學。依才優之例,敕除寧遠將軍、司空倉曹參軍。朝議以不降階為榮。時任城王澄為司空,表議書記多出普惠。
天平時任梁州刺史。此時,滎陽人鄭榮業反叛,包圍州城,城內守軍投降,鄭榮業將鹿悆抓獲,送到關西。

廣陵王恭、北海王顥疑為所生祖母服期與三年,詔群僚會議。普惠議曰:
董紹,字光遠,新蔡鎢陽人。從小喜好學習,十分精通文章的義理。他離家入仕,任四門博士,屢次升遷,官至中書舍人,被宣武帝所賞識。豫州城的白早生獻城投降梁朝,朝廷命董紹前去安撫慰勞。他被賊兵鎖拿,送到梁朝。梁軍領軍呂僧珍與他交談後,很器重他。梁武帝聽說了,派人慰勞,說:“忠臣孝子,不能沒有啊,今天送你回國。”董紹說:“我的老母親住在洛陽,我被俘後她老人家已亂了方寸。現在奉恩放還,實在是使老母再生。”梁武帝便接見他,對他說:“雙方交戰多年,生靈荼炭。所以,我不以先表態停止戰爭感到恥辱,想和魏朝和好,你回去應向朝廷表達我的意思。如果願意和好,我們把宿豫城還給魏朝,魏也應當把占據我們的漢中歸還。”董紹回國,雖然向朝廷陳說南朝要求和好的意思,朝廷卻沒有接受。

謹案:二王祖母皆受命先朝,為二國太妃,可謂受命於天子,為始封之母矣。《喪服》“慈母如母”,在三年章,傳曰:“貴父命也。”鄭注雲:“大夫之妾子,父在為母大功,則士之妾子為母期。父卒,則皆得伸。”此大夫命其妾子,以為母所慈,猶曰貴父命,為之三年;況天子命其子為列國王,命其所生母為國太妃,反自同公子為母練冠之與大功乎。《傳》曰:“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則當服其親服。若魯、衛列國,相為服期,判無疑矣。何以明之?《喪服》:“君為姑姊妹女子子嫁於國君者。”《傳》曰:“何以大功?尊同也。尊同,則得服其親服。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不得禰先君。”然則兄弟一體,位列諸侯,自以尊同,得相為服,不可還準公子,遠厭天王。故降有四品,君、大夫以尊降,公子、大夫之子以厭降,名例不同,何可亂也。《禮》,大夫之妾子,以父命慈己,申其三年。太妃既受命先帝,光昭一國,二王胙土茅社,顯錫大邦,舍尊同之高據,附不禰之公子,雖許、蔡失位,亦不是過。《服問》曰:“有從輕而重,公子之妻,為其皇姑。”公子雖厭,妻尚獲申,況廣陵、北海,論封君則封君之子,語妃則命妃之孫,承妃纂重,遠別先皇,更以先後之正統,厭其所生之祖嫡,方之皇姑,不以遙乎?今既許其申服,而複限之以期,比之慈母,不亦爽歟?《經》曰:“為君之祖父母、父母、妻、長子”,《傳》曰:“何以期?父母長子君服斬。妻則小君。父卒,然後為祖後者,服斬。”今祖乃獻文皇帝,諸侯不得祖之。母為太妃,蓋二王三年之證。議者近背正經,以附非類,差之毫毛,所失或遠。且天子尊則配天,莫非臣妾,何為命之為國母,而不聽子服其親乎?《記》曰:“從服者,所從亡則已。”又曰:“不為君母之黨服,則為其母之黨服。今所從既亡,不以親服服其所生,則屬從之服,於何所施?若以諸王入為公卿,便同大夫者,則當今之議皆不須以國為言也。今之諸王,自同列國,雖不之國,別置臣僚,玉食一方,得不以諸侯言之?
後來,任洛州刺史。他好行小恩小惠,頗能得到人們的好感,蕭寶夤在長安反叛,董紹上書請求討伐他,說“:我當出動三千瞎了眼的巴籍士兵,生吃了這些蜀地的叛賊。”孝明帝看了對黃門徐紇說“:這些巴人真的是瞎子?”徐紇回答說“:這是董紹的豪言壯語,說巴人勇猛強健,遇見敵人無所畏懼,可不是真瞎呀。”孝明帝聽完大笑,命董紹趕快帶軍出發。因平定蕭寶夤叛亂有功,朝廷賜爵為新蔡縣男。

敢據《周禮》,輒同三年。
爾朱天光任關右大行台,請董紹任大行台從事,兼任吏部尚書。爾朱天光失敗,賀拔嶽又請他任開府谘議參軍。賀拔嶽曾帶他到高平放牧馬群,他慷慨悲歌,賦詩說:“放馬來到山腳,馬渴了我趕它們走向黃河。難道說我遠在胡地邊關,也能夠聽到楚地的鄉歌!”賀拔嶽死後,周文帝也很器重他。

當時議者,亦有同異。國子博士李鬱於議罷之後,書難普惠,普惠據《禮》還答,鄭重三反,鬱議遂屈。轉諫議大夫,澄謂普惠曰:“不喜君得諫議,唯喜諫議得君。”
等到孝武帝西遷長安,他被任命為禦史中丞,這不是他所擅長的職務,所以,鬱鬱不得誌。或在大街上嬉戲遊樂,或與一群少年聚集在一起,行為不約束檢點,好像有些神經失常。孝武帝被宇文泰殺害,宇文泰與朝廷百官都請求元寶炬繼位。大家上表勸進,推舉呂思禮、薛忄登起草奏章,前後兩次陳奏,元寶炬都不同意。宇文泰說“:寫奏章能感動至高無上的皇帝的,隻有董紹啊!”便命董紹起草第三份奏章,董紹提筆一揮而就。奏章送上,宇文泰看後說:“要打動人心,應當這樣啊!”元寶炬稱帝,正準備任用他,而董紹卻因誹謗朝廷被賜死。

時靈太後父司徒胡國珍薨,贈相國、太上秦公。普惠以前世後父無太上之號,詣闕上疏,陳其不可。左右畏懼,莫敢為通。會聞胡家穿壙下墳有盤石,乃密表曰:“竊見故侍中、司徒胡公,懷道含靈,實誕聖後,近樞克惟允之寄,居槐體論道之明。故以功餘九錫,褒假鸞纛,深聖上之加隆,極慈後之至愛,憲章天下,不亦可乎!而太上之號,竊謂未衷。何者?《禮記》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嚐禘郊社,尊無二上。’竊謂高祖受禪於獻文皇帝,故仰尊為太上皇,此因上上而生名也。皇太後稱令以係敕下,蓋取三從之道,遠同文母,列於十亂,則司徒為太上,恐乖係敕之意。《易》曰‘困於上者,必反於下。’比克吉定兆,而以淺改卜,群心悲惋,亦或天地神靈所以垂至戒,啟聖情。伏願停司徒逼同之號,從卑下不逾之稱,則天下幸甚。”
馮元興,字子盛,東魏郡肥鄉人。從小有節操,被舉薦為秀才。朝臣元叉很賞識他,元叉執掌朝政,引用他為尚書殿中郎,兼領中書舍人,並讓他參與朝廷大事。他嚴於律己,態度謙恭,人們對他並不惱恨。元叉犯罪被朝廷賜死,馮元興也被免去官職,他便寫下《浮萍詩》,比喻自己的處境“:有一種草生長在清澈的池塘,沒有生根,所以在水上飄蕩。它脆弱無力,因而厭惡肆虐的狂風;它身材瘦小,因而害怕驚天的大浪。”普泰初年,任光祿大夫,領中書舍人。太昌初年,死在家中。

太後覽表,親至國珍宅,召集五品已上博議其事。任城王澄、太傅清河王懌、侍中崔光、禦史中尉元匡、尚書崔亮並同有難,普惠並以理正之,無所屈。廷尉少卿袁翻曰:“《周官》:上公九命,上大夫四命,命數雖殊,同名為上,何必上者皆是極尊。”普惠厲聲嗬翻曰:“禮有下卿、上士,何止大夫與公。但今所行,以太加上,二名雙舉,不得非極。雕蟲小藝,微或相許,至於此處,豈卿所及!”翻甚有慚色,默不複言。議者鹹以太後當朝,誌相黨順,遂奏曰:“張普惠辭雖不屈,然非臣等所同。渙汗已流,請依前詔。”太後複遣元叉、賈璨宣令謂普惠曰:“朕之所行,孝子之誌;卿之所陳,忠臣之道。群公已有成議,卿不得苦奪朕懷。後有所見,勿得難言。”
齊都有一個叫曹昂的,很有學識,被舉薦為秀才。永安年間,任太學博士,兼任尚書郎。他不騎馬坐轎,常常步行到尚書省去,以表示自己的清貧。他家中忽然被盜賊偷竊,丟失了許多匹帶花的綾和很精美的絹。人們對他的矯飾狡詐都很鄙視。

初,普惠被召,傳詔馳驊騮馬來,甚迅速,佇立催去。普惠諸子憂怖涕泗。普惠謂曰:“我當休明之朝,掌諫議之任,若不言所難言,諫所難諫,便是唯唯,曠官屍祿。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複何恨。然朝廷有道,汝輩勿憂。”及議罷,旨勞還宅,親故賀其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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